西甸村,硕康饲料厂宿舍楼内。
“踏踏!”
随着一阵脚步声在走廊内泛起,头戴鸭舌帽的吴定远,在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的情况下,走进了柴华南的房间里。
“吃了吗?”柴华南看见吴定远进门,脸上泛起了一个微笑,说出了一句无比俗套的问候,但是对于这对相处多年的老哥们来说,这种情况下的一句问候,其中包含的辛酸和情感,已经不足为外人道也。
“没吃,但喝了点啤酒。”吴定远如同聊家常一般的坐在了椅子上。
“我也没吃呢,一起吃点泡面吧。”柴华南咧嘴一笑,在柜子里拿出两桶泡面,递给了吴定远一桶。
“你让老李约了吴坤?”吴定远拆着泡面的包装问道。
“嗯,你觉得怎么样?”柴华南用快水壶接满水,放在底座上问道。
“我觉得怎么样,还重要吗?”吴定远微微撇嘴:“给老婆孩子,留了多少钱啊?”
“操!净他妈聊一些扎心的嗑……要火腿肠吗?”柴华南递给吴定远一根火腿肠之后,坐在了床边:“本来我的账户里,是常年备着一笔钱的,这些钱,就是留给俊茹他们娘仨的,但是为了把河N那边的工程预付款凑出来,就给挪用了,结果全冻住了,就连俊茹的钱,我也用了不少。”
吴定远闻言愣住,随即微微摇了摇头:“李俊茹这辈子跟了你,委屈了。”
“唉……”
柴华南一声叹息,没有多说。
“这事,或许还有缓吧,八年前你出事的时候,所有人都说,你即便不死,也得是个无期,但是大辉我们出去跑了一圈,不是也把你保住了吗,要不,让他再出去试试呢?”吴定远把火腿肠掰断,一截一截的扔进泡面桶里,声音不大的问道。
“时代不同了,八年前,智能手机还没普及呢,你再看现在,有什么新闻,短短片刻之内,铺天盖地的就能传遍全国,现在的政坛,讲究一个明哲保身,我既然已经彻底臭了,谁还会搭理我啊,我为了把聚鼎支起来,隐忍了七年,可它塌下去,只用了一天,大辉有句话说得很对,或许也不是时代变了,只是咱们落伍了而已。”柴华南不以为然的点上了一支烟,咧嘴一笑:“我现在眼看着都是奔五十的人了,你还让我去到处求爷爷告奶奶,让他们保我一条命啊?”
“操……”吴定远听见这话,也笑了。
“有个事,我一直没告诉你。”柴华南看着不断冒热气的快水壶,把脸凑到了一边:“其实宝生还活着,我见过他了。”
“我知道,你去见他的那天,我始终在后面跟着,但是没敢进屋……”吴定远看着柴华南,点头回道。
“最近这几年,别人都说你喝酒把脑子喝傻了,其实我知道,你心里比谁都明白。”柴华南听见这话,把头侧向了一边:“昨天晚上,我一夜没睡,始终就在想一件事,宝生跟我说,他就想一辈子那样活下去,你说,究竟他是对的,还是咱们是对的?”
“重要吗?”吴定远挠了挠鼻子,面色严肃的看着柴华南:“人生本来就是充满选择的,可是有些选择题的答案,不一定就是对与错。”
“那你说,我的选择,是对,还是错呢?”柴华南继续问了一句。
“我估计,大家会挺恨你。”吴定远没有任何遮掩,直截了当的回应道。
“……吃面吧。”柴华南听着咕噜咕噜的沸水声,抬手端起了水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