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城叹口气,放下笔,说好赔罪的,一颗葡萄不吃,这就走了。
算了算了,公主除了不懂婉转之外,其他的都挺合心意,要是没公主闹一闹,这日子得多食之无味。算了算了,他是个爷们,不跟她计较,这么想着,就下楼去了。
李玮和紫苏正守在楼梯上,见他下来,爬起来问:“公子怎么下来了,是要什么东西?”
相城问:“人呢?”
李玮有些摸不着头脑:“什么人?”
相城道:“人没从这边下去?”
李玮还茫然着:“没有啊,我跟这一直守着呢,没看见有人下来。”
相城便又折了回去。
紫苏略微有些忧愁的看着相公子的身影:“不会又拌嘴了吧?”
李玮满不在乎的坐下:“我们公子很会哄人,相爷都夸他天赋异禀,没他哄不好的人,没事。”
相城回去后,在廊上四处看了看,没有影,便进到里头,又往书房里头。书房里头还没人,就到另一边的寝室去,一进寝室就看到自己床上歪着个人,手里拿着一本书,正在看呢。
他松了口气,走到床边坐下,她视若无睹,继续看自己的书。
他将书从她手中抽出来,搁在床头的小几上,她背过身去,不理他。
他挤着她往里去,也在床上躺下来,从后头搂住她。
她挣了几下,道:“我困了。”
他低声道:“公主刚才说要给臣赔罪,公主的赔罪也太儿戏了,一颗葡萄就打发臣了?”
步长悠把身子转过来,仰头瞧他。
他垂了眼睫,四目相对,他的确还在生气,只是竭力掩饰着。步长悠收了下巴,往他怀里去,里头是赤|luǒ • xiōng膛,她亲了一下,道:“你送的衣裳很好看,我还没穿过那样颜色的衣裳,后天我穿上看看。”
嘴唇一张一合,蹭到他,像拂在心上的羽毛,他觉得他要化了。他想,公主一直知道他要什么,只是不肯放下身段,偶尔放一下身段,他就得神魂颠倒。
相城低头亲她。大约是真是遇到命了,只能束手就擒。
步长悠的确有心赔罪,很主动,主动跨坐上来。
这下相城就得仰视她了,公主高高在上,睥睨他,像个女君。
她单手抽掉头上的簪子,咬在口中,长发像黑瀑一样倾泻下去,又天真又浪荡。
公主咬着簪子将腰带扯开,衣襟散落,她将簪子从口中取下来,随手扔在地上,俯下身。
唇与唇不过唇许距离,她忽然想到什么,停下来,直起身来:“我觉得刚才的蜜瓜很好吃,我应该把蜜瓜端过来。”说着真要下去端蜜瓜,他一把拽住,坐起来,双手从她腋下穿过,抓住她的肩,眸子沉成海:“没有蜜瓜,公主也够撩人了。”
说着亲上去,公主搂住他,只是还没干到正事,忽然听到李玮的声音在外头响起:“公子,相爷叫你过去一趟。”
相城正投入呢,听了全当没听到。
李玮见里头没动静,又不敢擅自进去,只好又喊:“公子——公子——相爷找你。”
李玮在外头喊,实在太煞风景,他不得不停下来,但是好可惜,他没跟公主在自己的地方做过这档事,好不容易有次机会,错过了多可惜。
步长悠安抚似的亲了亲他的唇,道:“你去吧,我在这等你。”
相城将她摁下来,又一通亲,本想亲完就下去,可一亲起来就没完没,当即还是决定先办事。
李玮见他主子死活不出来,只好自作主张,回禀丞相,说他主子正画到了关键处,画完了那几笔,立刻就过来。
丞相找他倒不是什么急事,就让李玮回来递话,让他慢慢画,有空了过去一趟就成。
渡过一劫,李玮松口气,回到濯缨楼,将丞相的话一个字不漏的转述了一下,并且还很得意,觉得自己机灵,帮了主子大忙。
这厢房间里,相城已穿戴好,正要出去,听到李玮这么说,便不着急了,又回了床上。
步长悠往里挪挪,背对着他,声音哑哑的:“你不下去?”
他将她掰回来,摸了摸她略微发烫的脸颊,温声道:“我现在春情荡漾,丞相又是个老狐狸,保不齐看出点什么,我陪公主睡会儿,睡醒了再去。”
步长悠本来不困,听他这么说,睡意就来了,她嗯了一声。
濯缨楼临水而建,四周围着水和树,蝉声入耳,水声汩汩,午后有悠长韵味。
相城等她睡熟了,才轻手轻脚的出去找李玮。
虽然他轻手轻脚,但步长悠还是醒了,只是没动,等他出去后,她从枕头下摸出一个荷包来,坐起来。
刚才不小心摸到的,她握了握,觉得里头似乎是青丝,打开一看果然是。
两缕青丝,一缕柔细,一缕硬质。
相城不知何时回来了,就立在香草的六扇围屏那。
公主看得真认真,他问:“公主瞧什么呢?”
步长悠扭脸来瞧他。
他一身白衣,整体妥帖,步长悠没见过比他更适合穿白色的人。眉上那块朱砂,永远是鲜明的存在。
相城见她不理,自顾自的走过去,走近瞧她手里的荷包和青丝,就顺手拿走,将青丝往荷包里塞,边塞边道:“这东西有什么可看的,公主看这么久?”
青丝塞回荷包里,他拉紧绳子,走到妆台前,打开一个小木盒,放在里头,又到床边去,见她还不说话,摸摸她的脸颊,问:“怎么了?”
步长悠仰头看着他,唇红齿白,男色可餐,她问:“那是你的东西?”
他笑了:“在臣房间的东西,不是臣的,难不成是公主的,公主问的真傻。”
步长悠望着他:“怎么是两缕?”
他点点头,手摩挲着她的脸颊,低声道:“一缕是我的,一缕是别人的。”
步长悠顿了一下,问:“别人是谁?”
相城直看到她眼里:“公主问这个做什么?”
步长悠不回答,继续反问:“不想说?”
他笑了,在她身后坐下来,亲亲她的肩,道:“一个女子送给臣的,不过后来抛弃了臣,嫁人了。”
原来真有这样的人,步长悠道:“你家中如此权势,人又如此出挑,她为何抛弃你?”
相城捞了一缕她的青丝,缠在指尖,漫不经心道:“可能觉得臣不思进取,配不上她吧。”
她跟他在一起,所有的事都是第一次,很像探险,总有许多稀奇古怪的发现,可猛然发现他却不是。他早在她之前,就跟人探过险了。这一切的一切对他来说都不新鲜。以前虽然也知道他前半段人生是很精彩的,可那时候他声名在外,浪荡只是笼统的概念,没有具体到人身上,她不觉得有什么,现在突然蹦出这样一个人来,还留下了一缕头发,而那个人的青丝和他的青丝缠在一起,就塞在他的枕边。
步长悠觉得好没意思。
相城见她垂着眸不说话,手从肩上过去,捏着她的下巴将脸扭过来一点,道:“臣不想骗公主,只好说实话,不过都是过去的事,公主应该不会吃这些陈年旧事的醋吧?”
步长悠将他的手拿掉,下了床。
刚才丢在地上的簪子早被他捡起来搁在妆台上,她到妆台前对着铜镜把头发簪起来。
相城觉得她生气了,但心里莫名的畅快。
好了,他跟公主扯平了。终于叫他找到公主的七寸了,早知道早叫她发现了。
他走到她身后,双手扶着她的肩,探头看过去。
铜镜里映出两个男人,一个白衣贵公子,一个是粗衣小仆,不过都唇红齿白,不耽误般配,他很满意:“咱们两个长得真好看,倘若生孩子,孩子一定更好看。”
步长悠簪完后,从铜镜里看他。
浓眉,大眼,高鼻梁,他真好看。
她见过丞相,丞相也是浓眉大眼,年轻时肯定是风流人物,不过应该没他儿子好看。她想,他除了继承了丞相,应该还继承了他母亲,不知道他母亲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生出如此聪慧貌美的小青年,也想知道抛弃他的那个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她一向觉得自己心志坚定,可要抛弃他,都会舍不得,不知道那人到底怎么下得了这个狠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