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起身走过来将她扶起,谆谆善诱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佛主不会怪罪的。公主也不必害怕,虽说王室无私事,可你大姐姐和二姐姐都为国远嫁了,只剩下你一根独苗,我们实在不想你再受委屈,所以才把你叫过来,听听你的想法。你想嫁谁,跟你父王说,不用害羞。”
太后跟着点头:“是这个意思,不过哀家还是不能接受裴炎那小子。”声音颇有些严厉,“哀家上一年差点没拿刀架在他脖子上,可他跟个倔驴似的非要辞婚,结果这才过了多久?这种出尔反尔的人,怎么能做驸马?要哀家说,该让他一直守城门,守个七、八十来年,他就长记性了。”
步长悠继续推脱:“多谢父王、祖母和姑母的疼惜,只是长悠近一年多都在山上清修,并未将儿女私情放在心上,一时有些无法抉择,还请父王、祖母和姑母容长悠考虑几天。”
长公主捏了一下她的手,暗示道:“这有什么考虑的,这三个人公主应该都见过,自己喜欢谁不喜欢谁还不知道么?”
太后叹气:“这孩子一直跟着她母亲住在离宫,见的人少,难免不知所措,以哀家看,王儿做主吧。”
太后刚才都把话说到那个份上了,倘若由鄢王做主,必定不能考虑裴炎,但也不能考虑相城,他只能选恒家。
步长悠见鄢王看她,觉得时候到了,就推开长公主的手,上前跪下,她道:“裴炎辞婚固然莽撞,可也是因为长悠做了糊涂事。太后和父王宽宏大量,既然给长悠改过的机会,想必也会给他改过的机会,求太后和父王成全。”
此话一出,殿里立刻就没声音。
太后的脸色即刻沉了下去。
长公主的脸色也拉了下去。
鄢王虽神色未动,但脸上有些许赞意,他对她的识大体很满意,半晌,扭脸对太后道:“母后,好事多磨,年轻人犯错在所难免,既然裴炎知道错了,公主愿意也给他机会,咱们就成全他们吧。”
这会儿太后连佯装和气都做不到了,她冷笑:“你这个做爹的都愿意,哀家一个隔辈奶奶能说什么。”说着起了身。
鄢王伸手要扶,太后没搭理他。
长公主和王后见状赶紧过去扶。
步长悠俯身拜下。
等太后、王后和长公主走出去之后,鄢王道:“裴炎守了一年多的城门,沉稳了不少,你也是。寡人很欣慰,想必你母亲也会很欣慰,起来吧。”
一切都尘埃落定了,步长悠直起身子,道:“多谢父王成全,只是母亲去世不过百日,长悠想在寺里继续为她诵经超度,等到出嫁前再行回宫准备,请父王恩准。”
鄢王点点头,道:“太子不能尽孝,你母亲只有你这一个女儿,你多尽尽孝心也应该。”
步长悠俯身再拜谢:“多些父王。”
鄢王吩咐人把裴炎叫进来。
裴炎跪在地上。
他们具体说了什么,步长悠没细听,这会儿婚事尘埃落定了,她倒是想起相城来了,有些难言的惆怅,想他若回来,知道她要嫁给裴炎了,会怎么样。
之后裴炎就告退了。
鄢王说她好不容易进宫一趟,不用着急回寺里,裴蓁常念叨她,叫她留下来跟她说说话。
裴蓁住在青叶殿,听到侍女进来通报,忙出来迎。
步长悠朝她微微一笑。
裴蓁回以一笑,却像哭似的,歉意就写在脸上,她拉住她的手,道:“这段时间你一定不好过。”
步长悠摇摇头,说还好。
两人到了殿里,侍女上了茶,裴蓁摆手屏退侍女,拉过她的手,道:“我收到你和他的信了,中间有段时间王上也的确有意成全你们,可父亲被免职后,他突然改了主意,几番暗示想叫裴炎娶公主,我不能装作不知,那就太不识好歹了,只好给父亲和裴炎去了封信。他们不想逼公主,但又不想辜负王上,左右为难,我实在没办法,只能给公主去信。”
任何人在家族与好友之间都会选择保家族吧,这也无可厚非,步长悠点点头,道:“我懂,你是迫不得已。”
裴蓁虽知道并不是自己拆散了步长悠和相城,她只是个递信的人,可仍然觉得愧疚,尤其看见步长悠这么平静,以为她是哀默大于心死,愧疚感就更猛烈了,她忍不住红了眼眶,道:“对不起。”
步长悠被她的眼泪吓到,想到她可能不知自己与裴炎有交易,所以这么愧疚。
也是,这样的事的确是越少人知道越安全。她将手从裴蓁手心里抽出来,拍了拍她的手背,道:“我若不愿意,也没几个人能勉强我,是我心甘情愿选的,跟谁都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