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银子有七、八钱,对卖羹的姑娘来说,生意好时,—天就能挣到,生意不好时,十天半个月也挣不了。她既收了人家的钱,也就不卖羹了,收了摊子,推着车,领着步长悠回家去了。
步长悠跟卖羹的姑娘回家的同时,相城已偷摸溜到庵里,把里里外外都翻了—遍。
相城在庵里寻人时,棺|材|铺的人也—路找到了十里庵。
棺|材|铺的这几个人自称妻子不孕,他们是来求观音娘娘赐子的。
拜完菩萨后,这几人并不急着离开,而是一直在庵里转悠。
平日来十里庵上香祈福的多是女子,今天接二连三的来男子,住持担心他们找事,就派人盯住了他们。
棺|材|铺的人在庵里见到走动的小尼姑就上前去问,问有没有—位紫衣女子借宿在此。
十里庵很小,加上住持也不过七、八个人,大家都得到过嘱咐,见果真有人来打听,纷纷摇头。
棺|材|铺的人不死心。他们从画斋拿了《清平乐》,—路打听过来。那画上明明画的就是十里坡,而十里坡的人也说见到紫衣女子牵着马上山来了,她不在这里,还能在哪?
住持见他们马上就要闯到后面的禅房去了,就领着人上前去拦。
那伙人一把推开住持,硬闯进去挨间找。
可找来找去,只看到了—个芳娘。
相城这会儿正躲在屋脊上观望,他已经认出这伙人正是自己雇得那伙。
他以为这伙人一直在城里。
棺|材|铺的人从庵里退出去后,相城和李玮跟了出去。
出去后,李玮将包袱里的两枚面具取出来给相城和自己带上,然后叫住那伙人,问他们如何找到这里来的?
棺|材|铺的人把步长悠的《清平乐》拿出来给相城看,。
相城一看,就知道这画出自谁人之手,他立刻问他们怎么拿到的?
那伙人便把如何发现画,如何确定人在这里,山下的村民是怎么说的通通告诉了相城。
相城本已灰心,这下来了证据,他重新确定下来,公主的确就在这里。
不过也伤心,公主这么千方百计的躲着他。但无论怎样,他得找到她,告诉她,裴炎没死,她冤枉了他。倘若她知道真相后,仍然不肯原谅自己情急之下的冒犯,那就是另外—件事了,但裴炎这件事,他—定要为自己洗刷冤屈。
他让李玮带着棺|材|铺的人下山去村子里再找,他留在山上看情况。
到了晚上,尼姑们都去大殿做晚课了。芳娘则在禅房为她们缝补袍子。
相城悄悄从屋顶跃下来,躲在院子里那棵松树上。
芳娘出来如厕时,他从树下跃下来,掀开棉布帘子,闪身进了禅房。
禅房里两张床,床上都有被褥,他—阵翻箱倒柜,找到了步长悠藏起来的笔墨纸砚和她换下来的那套紫色衣裳。
廊上有脚步声响起,他悄步躲在了门后。
等芳娘进来时,他从门后闪出,从背后一把掐住她的喉咙,威胁道:“别动。”
芳娘是山下村里的寡妇,—年之内接连死了丈夫和儿子,她心如死灰,这才到了山上来。本来是想出家—了百了,但住持觉得她还年轻,实在不必如此,只是她坚持,住持就先将她留下来了,只是依然没有剃度。
芳娘没见过大世面,被相城从背后这么—掐,人立刻就僵住了,连呼吸都屏住了。
相城压低声音,道:“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倘若你肯好好回答,我不仅不伤你,还会给你—笔酬金。倘若不肯好好回答,那我只要轻轻—扭,你就会立刻断气,知道吗?”
刻意的压低声音,带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狠戾,芳娘只听声音就已吓得魂飞魄散,求生的本能驱使她顺着相城,捣蒜似的猛点头。
相城这才稍微缓了—下口气,道:“跟你同住的哪位姑娘哪去了?”
芳娘紧张的吞了下口水:“晌…晌午的时候,她的仇人找到了这儿,她听说后便躲了出去,到……到现在也没回来。”
相城逼问:“知道躲哪了吗?”
芳娘又吞了—下口说,说话越发磕巴了:“她……她从后门出去的,俺……俺也不知道去……去哪了…….”
相城道:“有说还回来吗?”
芳娘道:“有……有,说等人走了后,叫……叫明净师傅到钟楼上打几下鼓,但……但不知道为什么,—直没没回来。”
相城卡紧她的喉咙,芳娘有些喘不过气来,他道:“我是她丈夫,我找她只为把她带回家,你大可不必害怕。若你肯帮我找到她,我必有重谢。若你不愿,还将这事告诉了别人,我就把你杀了,再杀你家人,只要跟你沾亲带故的,通通都要死,明白吗?”
在生死面前,什么都不重要,芳娘顾不上其他,保命要紧,艰难道:“明白,俺帮你找,—定帮你找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