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2年春,淞沪战场炮声渐歇,一万四千英魂尸骨未寒。
哲彭在东北三省扶持满清遗老,建立伪满政权,举国哗然。
虹口花园一声爆炸,曾三次出兵侵略山东,率军攻击上海,双手沾满华夏人民鲜血的的哲彭陆军大将白川义则命丧黄泉,高丽义士尹奉吉威名扬海外,暗杀大王王亚樵让一干汉奸侵略者闻风丧胆。
时局动荡,九州内忧外患,百姓民不聊生。
然而在津门这片神奇的土地,却仿佛外界种种都与这里无关。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不知亡国恨的,又岂止是“商女”?
租界林立的津门,西装革履的人们穿梭在繁华的街市之间,歌照唱,舞照跳,一派歌舞升平。
这里外国人多,五毒俱全,只要有本事,有路子,钱就跟白捡似的。
只要能发财,其他不重要。
哪怕是隐藏在繁华背后的底层穷苦民众,也只是把千里之外发生的事情当做茶余饭资,什么亡国亡种?就像是稚童惊呼“狼来了”一样,听听就算。
大清亡了二十年了,也没见亡国,倒是被洋鬼子欺负了几十年,反倒是欺负习惯了。
老百姓过日子,谁还不受点委屈?
凭什么百姓受得,国家就受不得?大家一起受委屈才公平嘛……
对于平头百姓来说,你告诉他说哲彭军人又占了哪座城,还不如告诉他今天的大米又便宜了几毛钱来得实在。
然而这一切,真的与他们无关吗?
就因为时局混乱,结果导致官府腐败,帮派横行,富者田连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
然而贫者却不知道他们贫穷的根源是国将不国,是被三座大山层层剥削,只是觉得这就是命,不懂抗争,只是麻木不仁地活着。
就拿耿良辰来说,他是在码头上拉货扛大包的力巴,每天累死累活拉车扛大包,一个月下来,毛收入差不多在四五十大洋左右。
四五十大洋能做什么呢?
天津最便宜的房子,租费差不多也要三块大洋一个月,一袋面粉三块五,大米一石十四大洋,猪肉一斤两毛八,棉花一斤四毛六,煤炭一担一毛四,煤油一斤六分钱,鸡蛋一个两分七厘,豆油一斤一毛九,食盐一斤四分三厘,细布一尺一毛两分。
这么算下来,一个普通的三口之家,一个月有十五到二十大洋,就能勉强维持温饱了。
耿良辰收入四五十大洋,应该能活得特别滋润才对?
才怪!
他这四五十大洋,每个月要给码头货行交二十五块大洋的“租车费”。
什么租车费?
想要在码头刨活儿,必须在货行里租一辆很简易的木头小推车。
问:小推车我可以自己做吗?
答:不行,小推车必须得从码头货行租,租金二十五一个月。每辆车,都是有独特的牌照的,有牌照的推车,才有资格在码头拉货,没有牌照,想当力巴扛大包都没资格。
所以小推车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块牌照。
问:如果我不租车,但就想在码头刨活儿,行不行?
答:行,只要你有信心斗得过七万多弟兄的大帮派——脚行。
脚行,原本是码头做苦力的人报团取暖成立的民间结社,但发展着就变了味,成了官府和混混用来敛财和压榨力巴的组织和工具。
脚行制定了许多规矩用来约束力巴,只要违反了规矩,就相当于得罪了这个人数最多,势力最大的帮派组织。
所以,想干力巴,车是必须要租的。
如果你说你不怕得罪脚行,就不租车——
你有这心气儿,你干什么不好来干力巴?这不是有病吗?
交了二十五块大洋的租车费,剩下的钱就可以自己装着吗?
答案是不可以。
这二十五块是租车费,你还得每个月交给脚行会费十个大洋。
你入了脚行,就是脚行的一份子,脚行庇护你,你就得交保护费。
问:我能只租车,不入会吗?
答:不能,我们这是捆绑经营。
要当力巴,就得入脚行,就得租车,缺一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