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众人埋伏好了,太阳已经落山,天色很快便黑了下来。此时正是阴历下半月,月亮要等到半夜之后才会升起,只有淡淡的星光照在路上,虽然不算伸手不见五指,也很难看清稍远处的情况。
章泽天料定众人之中多数人会有夜盲症,提前安排了一个没有夜盲症的年轻人守在路边的高岗之上,负责观察敌情。
他意外地在屈平的店里找到了一些加工好的土硝,原来这屈平在开店之余还会刮土硝,现在官军使用火器越来越多,土硝可以卖给官府,得一份额外的收入。
章泽天取了一些土硝,在路边合适的地方准备了两堆可以快速点燃的篝火,用来给即将发生的战斗照明,到时候只要篝火突然亮起,提前有心理准备的伏兵便可以看清敌人,进行攻击。而没有准备的倭寇突然见到篝火亮起,会出现临时失明的状况。这种目不见物的情况只能维持几秒钟,但是章泽天相信,这几秒钟足够这些村民在倭寇身上戳几个透明窟窿了。
此时正是蚊虫肆虐的季节,天刚擦黑时又是蚊子最疯狂的时段,众人埋伏在路边,不时响起啪啪的拍击声。章泽天连忙传信下去,不让大家拍打,只能悄悄在痒处抹上一把,往往便弄得满手鲜血。
就在大家辛苦不堪的时候,观察敌情的土岗上忽然闪出一个红点,在空中画了三个圈子。这是约定好的暗号,表示有三个人朝这边走过来了。暗号是用阴燃的火绳发出的,接连发了两遍,便消失无踪了。
章泽天伏在地下,不久便听到了轻轻的脚步声。这脚步声疏密有致,落地轻柔,只发出轻微的沙沙声,丝毫不显零乱,显然是惯走长路的人员所发出。
又过一会,三条人影终于出现在路上,三人排成一列,在这黑暗的大路上走得又快又稳。
等这三人走到距离自己五米左右时,章贵和另一个埋伏的汉子一起跃起,章贵喝道:“什么人?!”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总不能见到行人不分青红皂白就上前砍杀,总要确认了身份才好行事。
对面三人霍地停下脚步,当先一人说道:“我们是赶路的客人,你们是什么人?”口音果然极为生硬,听上去极为别扭。
章贵说道:“我们是前边庄子的巡夜哨,你们是哪里的客人?有路引没有?”
那三人中仍是走在最前面的人说道:“我们是济南府来的,路引在这里。”说着迈步上前。
此时章贵已经看清那三人特色鲜明的“月代头”,除了传说中倭寇中的真倭,谁会留这种鬼剃头似的丑陋发型?他左手轻轻一碰旁边的同伴,右脚一抬,顺放在路上,枪尾搭在脚面上的长枪猛地跃入手中。他跨步上前,口中大吼一声“杀!”,手中的长枪一招突刺,朝对面迎上来那人的胸前直刺了出去。
对面的倭寇已经意识到章贵要发起攻击,却没想到章贵用的竟然是如此长的长枪,枪尖就在他身前一米多的地方像毒蛇一样跃起,转眼间已经到达他的胸前。
不过此人的武功实在高强,危急之际不退反进,仓促之间使出一招拔刀式,右手从腰间把打刀拔出一半,格在章贵的长枪侧面,同时身体极力朝右扭动,堪堪避开了章贵的这一枪。
章贵旁边的汉子枪法远不如章贵那样娴熟,出枪便慢了半拍,在这倭寇避开章贵长枪之后,他的长枪才刺到,而此时那倭寇已经没有了闪避的余地,只能用力将自己的身体摔向地面,力图把这一枪的伤害减到最低。但是最终还是被那汉子的长枪在左边肋下划了一道长长的伤痕。
那倭寇落地之后还想反抗,在第一时间便要跃起。可是路边两侧同时伸出五六根长枪,在参差不齐的喊杀声中,先后戳进他的身体,把这倭寇戳得像马蜂窝似的。
后面两人见前边开路的同伴遇险,正待上前救援,忽然发现这明显是一个埋伏的陷阱,才跨出一步便同时停下,转身朝来路上奔去。
在两人奔逃的过程中,路边不时有长枪刺出,虽然都被两人险之又险地避开,但还是极大地减慢了他们逃走的脚步。而身后的章贵等八人此时已经举着长枪从两名倭寇的背后直赶上来。
就在这时,路边忽然呯地燃起一堆篝火,将两名倭寇逃走的身影照得清清楚楚。两人促不及防之下,被火光闪花了眼睛,只隐约见到前方的路上有几人同时跳起来,来路上显然也有人埋伏,断了他们的退路。
两人倒也果决,发一声喊,同时朝一侧路边的荒野中逃去。
这里的路边刚好有两名村民埋伏,见倭寇朝自己这边转来时已经慌了,匆忙间举枪刺出时已经晚了,被两名倭寇从身边飞也似的抢过时一刀斩翻在地。
章泽天暗道不妙,一抬手,嗖地一箭射穿了后面一名倭寇的后背,第二箭再射时,最后一名倭寇已经滚入路边的长草之中没有了踪迹,也不知道射中了没有。
章泽天快速跳上身边事先准备的一只倒扣着的大背篓上,居高临下寻找倭寇的踪迹。但是荒野之中一片漆黑,这边的篝火位置太低,根本照不远。
章泽天急得大声喊道:“章贵!火把举高!”
章贵口中答应一声,四下一看,发现已经有村民点起了两支事先准备好的火把。他手中的长枪一抖,便刺中了一支火把,然后将长枪直接竖了起来,在高处燃烧的火把一下子将远处的荒野照亮了。
章泽天朝着那倭寇逃走的方向细看,见一处草丛稍稍晃动,连珠几箭便朝那边she过去,随即便听到一声闷哼,然后那边的草丛一路晃动着朝远处延伸过去。他手中的弓箭不停,一箭箭接连射出,直追着草丛中的晃动之处。
章泽天身上带着的一袋二十支箭很快被射光了,射出最后一支箭之后,他将手中的弓往地上一抛,伸手抽出肋下的长剑,跳下背篓便朝最后射箭的位置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