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一会,白信已经吃完晚饭,他知道章泽天既然找到林七的住处,晚上说不定会有行动,是以并没有去休息,章泽天道:“你也去休息一会吧,若没有特殊情况,咱们明天早上再行动。”白信答应一声,便回去休息了。
章泽天让人把刀疤六给叫了过来,刚刚他担心刀疤六与林七手下的人照过面被认出来,一上船就让他躲了起来。此时他叫过刀疤六,问起了林七的事情。
刀疤六说他在顺风行里做事的时候,也只见过林七两次,不过从来没有说过话。对于林七的性格什么的,他也只偶尔听平枝清说起过几次。
根据刀疤六的判断,林七应该是一个比较精明的海盗,而且很讲义气,对于海盗的行规,以及自己的承诺,都比较看重,在海盗里面的名声还算是不错的,在手下的海盗之中威信也是极高。他看得出章泽天这次来广东,一切行动应该是以营救章泽祥为核心原则,所以他建议章泽天最好还是通过正常途径付赎金,把人给换回来最为稳妥。
章泽天听了之后不置可否,只是嘱咐刀疤六不要露出行迹,便让他也回去休息,自己一个人在自己的舱室里想事情。
快到半夜的时候,岸边来了两个人,其中一个就是跟踪章泽天他们的那个,另一个是个瘦高个,章泽天认出来就是下午在酒馆之中陪着林七的那个人。
来人自我介绍说是林七手下的三当家,名叫林宏图,听说章泽天来赎回人质,专门过来验赎金的。直到此时章泽天才知道,被白信抓住的那个跟踪的人名叫郭易,有个外号叫做鬼眼,最擅长做跟踪看人的事情,同时也擅长看船识货,据说只要看到行驶的海船,船中有什么货物就能猜出来个大概。这次没有见面便被被白信抓住,他心中十分不忿。
章泽天请两人上了船,来到他自己的船舱之中,没有说看赎金之事,先问起章泽祥和被劫走的其他船员伙计的情况。
不知道林宏图他们认为章泽天已经没有反抗之力,还是赎人的规矩如此,也没有急于去看章泽天准备好的银子,而是先回答了章泽天的问题:“令兄与贵号的一众伙计现在都在一个秘密之处,没有什么大问题。只是令兄最近几天身体有点不太舒服,应该就是水土不服造成的,没有什么大碍。”
章泽天道:“现在总共还有多少人活着?”
那林宏图仔细回想了一下,说道:“当时你们的船上有人反抗,动手时被杀了两个,还有几个受了伤。我们这里条件算不上好,受伤的后来又死了几个,现在算上令兄应该还有二十三四个人吧,具体数字我记不准了。”
章家福船被劫的时候,总人数应该是二十九人,现在还有二十三四个人,那么就是死了五六个,比章泽天想象的情况还要稍好一些。
从林宏图和郭易提到人质时的态度,以及人质的细节来看,章泽天初步判断自己的二哥应该是安全的。他最后问道:“银子我们带来了,不知道到时候如何交接?”
林宏图说道:“只要银子没有问题,具体在哪里交接我们可以再商量。收到银子之后两天之内,我们会把人送到这里来。”
章泽天道:“这样不妥吧。我们已经把银子运到这里来了,可见诚意十足,万一你们在收了银子之后,或者送人质过来的路上出点意外怎么办?我们承担的风险太大了。”
林宏图说道:“倒是还有一个办法,只是许多人都不敢这样与我们交接,那就是咱们开船到海上去交接,到时候可以一手交人,一手交钱,当场银货两讫。”
章泽天连连摇头:“那肯定不行。我们这一船银子到了海上,还不是任由你们宰割?虽然我家的家底已经被你们基本掏空,不怕你们收了银子再索赎金而不放人。但是这船和船上的一点货物可是我们用来翻身的最后本钱了,说不害怕那是假的。”
“那你说要如何交接你才能放心?难道让我们先把人质还给你们不成?”林宏图听章泽天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似有推托之意,不禁生起气来。
章泽天道:“我这里倒是有一个办法,你们不如将人质带到这澳门港内来,咱们就在这里交银子换人,岂不两便?”
林宏图同样连连摇头:“这哪行?干我们这一行的,哪能大张旗鼓地到港口里来交易?那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吗?”
章泽天道:“你不要欺负我不懂,这澳门又没有什么官军,里奥主教手里那二三十人,连平时管理治安都不够用,能给你们带来什么威胁?现在又不是贸易季,港内只有一艘夹板船,总共也只有二十二个炮门,你们又有什么可担心的?你们既然敢到这里来收银子,又敢把人送过来,当面交易又有什么问题?”
原来,这澳门并没有真正的官方管理机构,所有管理者都是临时的,更没有能够直接指挥的正规武装。
葡萄牙国王当初倒是想派一位总督过来,只是被里奥否决了。这里本来是葡萄牙商船从大文朝的香山县租借过来的一片地方,当时的说法是用来晾晒渔网和修理船只。
后来发展起来了,便有人从陆路过来与葡萄牙人进行贸易,先是一些蔬菜食品之类的,后来就渐渐发展到各种货物贸易。
香山县发现这一点之后,便在半岛与大陆之间设了关闸,限制双方人员随意往来,更是为了收取过往人员和货物的税金。这些税金数额可观,向上分润到广州府甚至广东道,历来是这里官员的一笔重要收入。
虽然大文朝官方对这里基本不管,但是名义上这里仍旧是大文朝的领土,如果葡萄牙在这里设立任何官方管理机构,都会被认为是对大文朝的挑衅,肯定是不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