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以往的那些劳改犯类似,海盗俘虏们对互助会的这种劳改生涯既无奈又觉得不是不可接受,除非被惩罚性地关入重犯营。
经过甄别和审讯之后,所有海盗们都被判处了明确的刑期,也就是说,他们不会永久地给互助会做白工,只要熬过刑期便加以得到释放,然后成为平民,至少理论上是如此。
海盗们并不怀疑互助会的承诺,因为他们觉得互助会完全没有这样做的必要。现在他们的劳改生活中的生活条件已经相当不错了,甚至比这里的多数人当海盗时都更好一些,惟一比海盗生活差的方面就是严格的军事化管理和每天的体力劳动了。
只要完成每天的工作,这些人便能够得到每天三顿饭的伙食供应,而且是真正的粮食和菜肴能够吃饱,劳动工具齐全,甚至还会有衣服发放给他们,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劳动优胜的小组甚至还能吃上鱼或肉——基本都是肉干或鱼干,有时也会是咸鱼或咸肉,总之是鱼肉,而不是其他什么骗人的东西。
没有特别恶名的舟山当地海盗们,多数都被判了一年的劳改刑期,说起来并不算长。郑老三带来的福建海盗,由于参与了对互助会的攻击行动,刑期基本是两年起,其中一些头目甚至长达五年以上。
不过这些都不算太重,真正被重判的是海盗中被审问出来做过滥杀无辜之类恶事的——无论福建海盗还是当地海盗,都被处以终身监禁,用那些自卫队员的话说,叫作“劳作至死”,这就严重了。
其中一些实实在在达到了罪大恶极程度的,同样被处以终身监禁,不过附加了“重犯营”三个字。开始时海盗们还不知道在重犯营与其他营地之间的差别,后来有人犯错被关进去一段时间之后才明白,那里可实在不是人待的地方。
重犯从事的都是诸如采石、潜水之类危险性极大的工作,而且劳动量也比普通营地更大,伙食又差,三天两头发生死人的事情,据说青岛的重犯营里面也很少有能够活过两年的犯人。
这些海盗俘虏们开始时还怀疑互助会不会有足够多的工作给他们做,他们毕竟在这里的海岛上生活了多年,无论如何也想不出这么一个岛上如何能够有足够他们几千人长时间干下去的工作。
结果海盗们很快就发现他们的猜测实在的错的离谱。需要他们建设的项目很快就不止于开始时的码头、道路、贸易区、军营等,后来陆续增加的建设项目又包括了多家工厂,以及宿舍等各种设施,能做的事情太多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有不知道舟山岛变故的广东海商仍旧到这里交易,也有人从浙江一带运了走私的丝绸茶叶什么的过来,然后舟山岛易主,并且即将建设自由贸易港的消息便逐渐传了出去。
八月二十,得到消息的宁波水师指挥使麦宁终于坐不住了,自从朝廷下令禁海以来,他们这个水师便成了可有可无的存在,舟山岛上的走私收入就成了他收入的大头。现在舟山岛被郑老三占了,他手下的船被郑老三一顿揍,灰溜溜地跑回了宁波。丢失了舟山群岛倒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反正朝廷对这种海外岛屿也不怎么重视,但他的走私收入却实在是令他舍不得。
只是他手下的水师连一门像样的火炮都没有,打渔的本事倒是比打仗大得多,打不过郑老三也没办法不是?
进入八月之后,麦宁意外地听到舟山群岛再次易主的消息,而且得知这次占领舟山群岛的竟然是最近在海贸圈子里火得一塌糊涂的青岛互助会,他不由得又动了心思。这互助会是大文朝遵纪守法的海商,至少表面上是如此,那么他如果代表官方出面,对方应该不会像其他海盗那样不讲道理吧。
于是几天之后,麦宁就带着自家船队,打着大明舟山卫的旗号,浩浩荡荡地开进了舟山岛码头。
在距离舟山岛还有不到二里的时候,他从千里镜中看到此时的舟山岛码头与他几个月前离开时已经完全不同,破破烂烂的木制栈桥已经从一条变成了现在这一石四木的五条,而岸上的道路也已经变得光滑平坦。
岸上原来的几座破烂的房屋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大片砖石磊砌的崭新房屋,被一圈完全由红砖砌成的高大围墙围在中间。
在这片房屋的旁边不远处,更是一条原本根本没有的大街,大街两侧是一栋栋全新的建筑,有不少都已经打出“XX酒楼”、“XX客店”、“XX船行”、“XX装卸行”等招牌,其中最显眼的金色招牌悬挂在最高大的一座三层建筑门外,上面写着“互助会银行”五个银光闪闪的大字。
其中一部分建筑显然还没有完工,一大群剃着光头,身穿一件类似和尚穿的“钟”的原色衣服,前胸后背各有一个红色大字的工人正在忙忙碌碌地工作。
细看那衣服上的字时,麦宁发现前胸是一个“劳”字,后背则是“改”字,那字体足有海碗口大小,套在一个圆圈之中,极为显眼。
在这码头旁边,一队四五十人的军卒正在列队操练。这些军卒与他见过的官军海盗或倭寇都不相同。
这些军卒身上穿着制式一样的灰色短衣裤,腰间扎着一巴掌宽的皮腰带,腰带上挂着两个小皮盒子,脚下穿的是式样一模一样的大皮鞋,手里拿着的兵器是鸟铳,鸟铳前面更是带着一支寒光闪闪的短剑,在军官的喝令声中走来走去,不断变换着队形。
这些军卒的动作整齐划一,卫所专门训练用来给上官演兵的队列也远不及这些人动作整齐。
朝岛屿深处看去,麦宁能够看到更多穿着“劳改”字样衣服的光头正在从事着不同的工作,但能够看到的军卒却没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