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连烟土贩子也抓回来了?”等在军营里的张江和,见唐城呼呼啦啦抓回来这么多人,其中还有两个是烟土贩子,心中便没来由的来了火气。唐城见状只是低着头默不作声,此刻身边还有其他人在,其中的原因,唐城实在没有办法对张江和详细说明白。唐城不出声,张江和训斥了几句之后,便也没有了下文。
几人静悄悄的站在审讯室外,透过审讯室铁门上面的孔洞,听着审讯室里的动静。皮鞭挥动起来在空气里发出呼啸声,紧接着就是皮鞭落在肉体上的声响,最后才是含糊不清的叫喊声。从审讯室里弥散出来的空气中渐渐带着血腥味,和低头抽烟的唐城相比,张江和的表情依然如故。
约莫一刻钟之后,审讯室的门从里面打开,一个光着上身的刑讯手从里面出来。“站长,里面那个已经招了,他们这次来重庆,带来了500斤烟土和一些杂货,想要通过王麻子结交义字头的袍哥,然后用这批烟土换军火装备。”五大三粗的刑讯手说话时显得很有条理,但唐城却听得出,他刚才的话应该并没有全都说出来。
唐城能想到的,张江和自然也能,暗自跟那刑讯手对视一眼,张江和抬腿进了审讯室。心中明白的唐城并没有跟着进去,而是径自叼着烟去了走廊另一头的审讯室,这里关押的正是王麻子。张家兄弟只是被皮鞭抽了一顿,王麻子相比之下可就惨多了,唐城进去的时候,正赶上王麻子的脑袋被按入水盆之中。
连续几次被人将脑袋按入水盆,早已经因为养尊处优而失去血性的王麻子,早已经被折腾的欲仙欲死。脑袋沁入水中的王麻子,起初还能坚持,可是短短十几息之后,王麻子便剧烈的挣扎起来。“你们到底想怎样啊?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全都照做!”在窒息的边缘来回挣扎的王麻子,终于被人从水盆中拉起来,只是稍稍恢复气力,王麻子便不管不顾的嘶声喊叫起来。
唐城闻言发笑,随即示意站在水盆边的两人,将放赖坐在地上的王麻子拉起来。“王麻子,这两个人,你应该认识吧?能给我说说他们吗?”唐城在王麻子身前的椅子里坐下来,慢慢伸出右手,两张照片出现在王麻子的视线里。两张照片,一张是罗四海,一张是那个叫王香的暗娼,这两个可都是王麻子的熟人。
罗四海还没有什么,王香的照片却令王麻子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起来,一直留意王麻子表情变化的唐城暗自斜起了嘴角,心说这个王麻子还真是不经吓!“长官,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罗四海我是认识的,可这个女人,看着眼熟,却叫不上名字。”鬼使神差一般,王麻子居然当着唐城的面撒谎,他心中还抱着最后的幻想,只是并不知道王香此刻也关押在这里。
“王麻子,你不老实啊!我常听人说,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们这些所谓的江湖中人,就更应该知道这句话才对。我既然能拿出照片,就说明我已经知道了照片上这个女人的身份和你的关系,如果我是你,这个时候就该全都说出来才是,不应该还抱有幻想跟我说假话。”唐城将手中的照片放在桌子上,然后缓缓起身站起,慢慢晃悠到了王麻子身边停下来。
“实话跟你都说了吧,你开烟馆贩卖烟土,这些事情原本跟我们毫不相干。我们抓你的真正原因,就是因为罗四海和这个女人,我想知道,你托罗四海将这个女人送进罗三妹的水粉店里做事,究竟是为什么?还有,那个修鞋匠是什么人?你和他之间是什么关系?”唐城显然已经有些厌烦这种温吞水式的问询方式,索性就跟王麻子直接挑明了目的。
唐城的一连串问题,令王麻子暗自心惊,他完全没有想到,唐城已经知晓自己安排人潜入水粉店的事情,另外还有那个修鞋匠也已经被对方知晓。王麻子抬头看向唐城,眼神中满是挣扎,显然是正在考虑自己该作何选择。“王麻子,罗四海和王香也在这里,要不要我安排你见见他们啊?”
唐城的这句话令王麻子心中最后那点坚持瞬间崩塌,此刻他才忽然发现自己的错出在什么地方,对方既然能拿出罗四海和王香的照片,就绝对不是无的放矢。可自己刚才正晕头转向之际,并没有往深了想,现在想起来,怕是后悔也来不及了。“怎么?还是不想说?”看着表情不住变幻的王麻子,唐城的语气中随即多了几分严厉。
王麻子到底不是那些接受过严格训练的情报特务,被唐城虚虚实实的好好拿捏了一番之后,便彻底老实下来,不但交代了自己跟张家兄弟之间的烟土交易,还说出了托罗四海给王香介绍工作的事情。“我跟那个王香实际并不算熟悉,是东街布庄的谢老憨托我帮忙,还许了我50快现大洋的好处。”
“那个修鞋匠,谢老憨只说那是一个远方亲戚,要王香临时帮着存放修鞋的工具,只是为了帮亲戚的帮。我当时也没有想那么多,反正有50块现大洋的好处,再说我跟罗四海关系也不差,所以就没有拒绝。”王麻子这话说的是漏洞百出,但唐城并不在乎,他只要弄清楚王麻子跟王香的关系就可以了。
“东街布店谢老憨,马上抓!”老福等人很快拿到唐城的手令,这个新出现的谢老憨,已经成为了新的抓捕对象。“叔,你看吧,我就说要放长线才能钓着大鱼。这就像是在地里刨土豆,顺着一条根慢慢下工夫,就一准能刨出一串来。”拿到王麻子口供的唐城,在张江和面前得意洋洋很是显摆了一番,仔细算来,通过黑藤经二这条线,唐城手上已经掌握多条线索。
“你别高兴的太早,这个谢老憨未必就跟日本人有关,人没有招供之前,一切都有可能。”张江和似乎对唐城这幅洋洋得意的嘴脸很是不耐。“更何况,你也不能就凭一个王香,就断定这个谢老憨跟那个修鞋匠是同伙。如果这个谢老憨,和王麻子一样,只是受人之托呢?”
“那就接着抓人就是了!”面对张江和的疑虑,唐城表现的很是淡定。“修鞋匠百分百是日本特务,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谢老憨如果只是受人之托,他大可以自己去找罗四海帮忙,为什么还要宁愿花钱找王麻子多转一道手?一个靠修鞋为生的家伙,会相信一个素未平生的人,将自己养家糊口的工具随便交给他人保管?”
“叔,你就是习惯把问题复杂化,其实只要稍稍琢磨一二,就不难看出这个谢老憨是个有问题的。甚至那个叫王香的女人也不简单,等这条线上的人都抓回来之后,咱们就可以慢慢审讯这些家伙,我就不信到时候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唐城的态度异常坚决,如果不是因为张江和手下没有审讯好手,他也不用等的如此心焦。
凌晨时分,身形矮胖的谢老憨被老福他们从被窝里拎出来,和他一块被带回来的还有一个年轻女人。“队长,我找了原先警局的老伙计,才找到这家伙的住处。抓到他的时候,床上还有这个女人,只是奇怪的是,两人睡在一张床上,被褥却是分开的。”老福在唐城耳边低语道。
“这个女人一句话都不说,谢老憨说这个女人是个哑巴,可老九说这女人可能是假装哑巴。我也觉着很有问题,可也说不出是什么问题,所以就把这个女人也带回来了。”唐城站在审讯室门口,一言不发看着被老福他们抓回来的年轻女子,和老福一样,唐城也觉着这个年轻女人有问题。
“做得好,这个女人的确有问题!”唐城回身,从口袋里拿出一包香烟塞给老福。“平常人来这个地方,早该吓的站都站不稳,可你看这个女人,脸上根本看不到惶恐的神色。而且你看她的站姿,一看就是个练过的,谢老憨那样的老货,这样一个女人怎么会心甘情愿跟着他。”
唐城这番话听着笼统,可只要仔细听来,却是已经指出那女人的可疑之处。矮胖的谢老憨才被拉进审讯室,就被骇的尿了裤子,刑讯手一鞭子抽过去,哭爹喊娘的谢老憨就什么都说了,他的这份口供应该说是最容易拿到的一次。只不过唐城看过他那份口供之后,原本露出笑意的脸上,却瞬间满是冷意。
张江和看过口供,才知晓敢情这个谢老憨是将自己等人看成是调查货物走私的缉私队了,口供上的内容,跟王香和那个修鞋匠一点关系都没有。“他这是想要避实就虚,由此可见,这个人要嘛就真的是无辜,要嘛就是有大问题。”张江和的分析算是一针见血,同时也给唐城指明了深入调查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