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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妃心里这么想着,朝王尽安看过去。其实不少人都和贤妃的心思一样,他们的目光若有若无都落在了王尽安身上。

王尽安也是一脸难掩的惊异,不过很快又被收敛起来了。但这点惊异已经落在了众人眼中,贤妃心里忍不住有些慌张,她在想皇上是不是不信任王尽安了。

这个问题王尽安也在心里自问,说来早在被皇帝发现他心里偏向大皇子时,王尽安已经做好了被皇帝厌弃的准备。

后来皇帝并没有直接换掉他,对他虽然不若以前全心全意的信任,不过还是相当看重的。王尽安也知道自己重新站回原来的位置有点困难,他也皇帝派人监视他。他只能装作不知,更加用心的服侍皇帝。

最近很多从他嘴里说出去让贤妃等人知道的消息,都是皇帝示意他开口的。皇帝近些日子的心思,他隐隐是有些了解的,可是他不敢也不能对着贤妃等人说实话。

此时皇帝做了这么一件事,王尽安知道,自己以往的侥幸心里都是无望,皇帝根本没有再次信任他。这锦盒里放着的是立太子的圣旨,皇帝交给了萧如归,心里肯定是认定他会偷看,然后告知大皇子等人的。

此时王尽安面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则是惶惶然。他和贤妃通消息,也只是想为自己留条后路,他是皇帝身边最宠信的太监,这样的人一般在新皇登基时下场都不怎么好。

他也想过自己可能会走在皇帝前面的事,但人活着总得多为自己考虑考虑不是。谁也没想到他会因为周瑞一句话被皇帝抓住把柄,辛辛苦苦几十年,一遭希望被灭。

王尽安现在也不求了,他是最了解皇帝性子的人,皇帝这两年脾气看似好了不少,骨子里永远都是说一不二的,以后他能平安活到老就该感谢天感谢地了。

想到这些,王尽安的脸色有些颓败,皇帝瞅了他一眼眼神淡淡。

这时萧如归已经走上前把锦盒递给皇帝了,皇帝接过锦盒并没有立刻打开,而是用似笑非笑的目光看向众人。

不过皇帝离众人甚远,下面的文武百官也没人能看清皇帝的神色。

这时被关押过天牢差点没命的老御史秦南站出身了,他道:“皇上,微臣有话要说。”

温老太爷和温时靖看到秦南站出身,立刻相互看了一眼。

秦南这人向来是有什么话会直接开口的,他当初直言皇帝荒淫才被下大牢。后来皇帝因嫌弃林锦文说话太土想起了秦南满腹诗书,自己有时更是引经据典能怼的秦南说不出话,皇帝觉得和秦南这样的人说话很有成就感,于是把人关了几天又放了。

秦南从那时低调了不少,但性子还是十分耿直的。在四皇子周容出事时,他还上书要求皇帝彻查此事呢。

也因此遭周瑞和贤妃嫉恨,谁让周容的事指向的幕后之人是贤妃呢。

秦南身为御史,有话说也该是提前上折子表达自己的观点,而不是此时突然开口。这是皇帝的寿宴,不是朝堂。

他憋着忍着这么久都不吭声,肯定是受了什么人暗示,在这个关口站出身。

很大一部分可能跟皇帝立太子有关。

温老太爷心里念头飞转,不过面上仍旧够平静,温时靖也不动声色的垂下眼眸。反正种种情况他们温家都已想过了。

如果今天周瑞能被顺利封为太子,那一切好说,如果不能,那周瑞这个大皇子,他们温家是支持定了。

坐在人群中的林锦文觉得现在这场面很有意思,这秦老头不开口则以,一开口恐怕就是惊天动地类型的。

秦南几乎没等皇帝开口说什么,第一句话就是说大皇子不适合被立为太子。

周瑞意气风华的神情瞬间凝固了,如果不是被温静娴抓着了手,他当场就能跳起来问秦南这话到底什么意思。

有了温静娴,周瑞没有失态,但脸色阴沉的能滴下水。

秦南开口就讲述了周瑞的各种罪状,第一就是私德有问题不配为君,新纳入府的侧妃是温家庶女,更是大皇子妃的侄女。秦南还特意强调了一点,周瑞眼馋美色,手段肮脏,温芳性子刚烈,还曾以死明志,最后却仍旧被强行纳入府,实在非明君所为。

秦南这话一出,周瑞只觉得温芳跟个苍蝇一样卡在他的喉咙里了,上不上下不下的,实在是难受的很。

他纳温芳时,也考虑过这个问题,但当时无人敢上折子,他觉得众人至少都接受了他将被立为太子的事,谁曾想秦南这次这么不按理出牌,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温静娴对此心里冷笑,她一方面气愤周瑞做下的这种丑事,一方面又希望周瑞能过此关。她的目光不由的望向温老太爷,如果周瑞要想安然,那势必要连累温家名声。

这时只见温时靖想也没想的站出来跪下,他一脸羞愧道:“皇上,此事非大皇子之过,乃是微臣教女无方,大皇子也是为了维护温家名声,才把所有过错揽在自己身上保全了小女名声。秦御史此时既然提出此事,微臣虽不愿温家名声受损,但更不能让大皇子背负这等罪名,还请皇上明察。”

温时靖说完这话,闭了闭眼朝皇帝狠狠叩首一番。

温静娴神色有些异样,她以为温老太爷至少会想一想,犹豫一番的,没想到温时靖承认错误这么利索,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把秦南的话给堵上了。

如果没有温芳这件事,她心里还是会敬重温时靖的,但现在温芳就是她心头的一根刺,无论怎么做都难受,就算是拔了出来,上面也有无法磨灭的痕迹。

想到这些,温静娴错开了眼。她想,以后自己只能尽量把温时靖和温芳分开看待,也算对得住温时靖此时的维护之情。

周瑞被温静娴戳了戳,他忙站起身,跪在地上苦声道:“父皇,秦御史所言儿臣无话可说,请父皇降罪。”

皇帝淡淡道:“既是温家家风有问题,与你何干,都起来吧。”

皇帝这话一出,温家成了家风不正之家,不过支持周瑞的人不在意,跟随温老太爷的人也不在意。等周瑞登基,温家今日维护之情他定然是记在心里的,到时温家的大门仍旧不是谁想入就能入的。

周瑞同温时靖起身,而秦南仍旧跪着。

他这次是打算和周瑞死磕到底了,周瑞走回座位刚刚坐下,秦南又说他为人小肚鸡肠,遇到一点喜事便沾沾自喜,私下还前往春风楼一度春宵,周围莺莺燕儿不说,还在里面大放厥词,要迎一窑姐儿入宫,实在是不具备成为太子的能力。

这样的人若为太子,那大周危矣。

周瑞被秦南这直白的话说的脸都红了,他这些日子是有点春风得意,行事略带几分荒唐。但他去春风楼时带着的都是自己的心腹,连温老太爷和温静娴都不知道,这亲老头子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温老太爷一看周瑞的表情,就知道这事为真。他在心里叹了口气,明白了此时秦南发难到底是谁在背后指使的。

能把周瑞的事查的这么清楚,唯有皇帝。

秦南突然选择此时发难,也是皇帝的意思。看来立周瑞为太子的传闻之下,皇帝是真心不满意周瑞的。

不过温老太爷并没有放弃,他朝文武百官中看了一眼。只见礼部侍郎站起身朗声道:“大皇子这事虽然做的有些过了,但圣人言,食、色、性也。大皇子身为天潢贵胄,府上本就红颜知己无数,偶然在外这么红袖添香吟诗诵词一次,何须这般责备。”

如果不是对皇帝心存畏惧,礼部侍郎还想说,皇帝自己在女色上不也是荒唐的很吗,拿这点说事,这不是在说皇帝行事有问题吗?

礼部侍郎心里有些感叹,他要是林锦文的话,这话估计直接就说出来了。只可惜,他不是莽夫,考虑的事情很多,不能随口妄言。

“礼部侍郎这话就差了,大皇子府上那都是身家清白之女,你这是在拿青楼女子和她们比了?”秦南不屑的说。

“你……你这是强词夺理。”礼部侍郎说道,周瑞身边温静娴的脸色也不大好看,拿青楼女子和她比,那些人也配吗?

礼部侍郎还准备拿些典故反驳秦南,秦南已经不想搭理他了,他道:“皇上,微臣知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也并非要求大皇子成为圣人,但大皇子行事这般荒唐,实在是让人难以信服。”

“再者,大皇子还有残害兄弟之嫌。”秦南一脸愤恨飞快道:“当初皇上刚刚看重四皇子,四皇子便在兽房遇险。那一直看守兽房之人刘忠,乃是罪臣之后,又是贤妃娘娘派进去的,此事最终不了了之。贤妃娘娘如果不能洗脱嫌疑,那大皇子何谈成为太子?”

时隔这么多天,周容再次听到兽房二字,他浑身一僵,被那猛兽撕咬的疼痛瞬间撅住了他的心脏,他自从那之后,人已经被废,日日夜夜噩梦缠身。

以往他并不知道还有此事,此刻乍然听到秦南这般开口,他人不由的站起身目光直直的盯着皇帝身边的贤妃。

周容现在人极为阴郁,看人时目光沉沉,眼神同毒蛇一般盯着贤妃。

周容的动作很突然,众人的目光都看向他。在看到他神色时,不约而同的打了个寒颤,目光扫过他空荡荡的衣袖时,心底更是无故发寒。

周容尽量按耐住心底的怒气,他走出身道:“父皇,儿臣……儿臣……”他说了两句儿臣,仍旧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最后他闭了闭眼,抿嘴不言。

林锦文在一旁冷眼旁观着这些,周容阴郁面容中还带着些许稚气,但人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沉默寡言默默无闻的小皇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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