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固做了一个梦。
从前他常做关于她的梦。
一个男人对她,怎么可能没有欲望呢。他对她的欲望,从来炽烈如火山潜流。十年前如此,十年后亦如此。
只从前,他与她离得远,便可以放肆地去想象,去做梦。而现在,他与她如此之近,于他,其实是唾手可得。
他便不敢轻易触动那些欲望,唯恐哪一日再克制不住自己,做下令自己后悔的事。
一日复一日地,让自己在面对她的时候心头清明,摒弃杂念。
因为唯有如此,她在他身边才会心安,她才会放松地笑,真心地笑。而不是揣摩忖度,惴惴不安,强颜欢笑。
那些做过的关于她的梦自是不能与人说。
只今夜这个梦与以往的都不一样。
从前的那些梦也香艳,但梦中她都是含羞带怯,柔顺承欢。
今夜这梦,却是从未见过的糜丽。
梦中人肌肤晶莹,青丝如瀑,那眸子似笑非笑,那唇角似嗔非嗔。
她驰骋时仙姿缭绕,毫不掩饰对他的贪求。那身前一点嫣红的朱砂痣,在他的视野里恣意跳跃。
李固从未想象过谢玉璋竟敢如此放肆。
她俯身亲吻他。
似乎叫了声“将军”,笑了。又唤了声“陛下”,再吃吃地笑。
双颊潮动着他从未见过的红晕,鸦青发丝迤逦在他的胸膛,一双漾水凤眸妩媚得勾魂摄魄。
罢了,不过是一场梦,便放肆些又如何?
只他怎能让她如此猖狂。扣住她的后脑将她按下来,那殷红的唇他想了十年。
热力在身体里炸开,将军的战场岂能容别人掌控。刀在手,箭上弦,不服便杀。
反正是梦,不必怜惜,不必克制。没有将军,不是皇帝,只是男人和女人。原始冲锋,野性厮杀。
看最后,谁缴械,谁求饶?谁咬着唇嘤嘤哭泣,泪眼迷离,脚趾蜷起?
李固醒来的时候,帐子里竟然朦朦胧胧地透着晨光。
李固颇吃惊,因他不管睡得多晚,总是会在天亮前醒来。晨光亮起才醒,对他来说已经是懒觉了。
睡眠足了,精力便饱满,身体有种说不出来的舒畅。
谢玉璋这个息神香,的确是很厉害。
屋中弥漫着好闻的香气,遮住了其他的气味。只是与昨晚的似乎不太一样,他睡着后,她还给他换了香吗?
李固穿上衣服,轻轻推开槅扇的门,走到了次间里。
次间的榻不靠窗,靠墙,位置与内室的床一样。一面绣屏挡住了人的视线。他占了谢玉璋的床的时候,她便睡在次间的榻上守着他。侍女们晚间便在这里放一面绣屏,好歹遮挡一下。
实是委屈了她。
前几回到这时候,她都该醒了,披着衣裳、趿着鞋子问他“可睡好了”。今天她却也起晚了,到现在还毫无动静。
李固的视线穿过绣屏半透的纱,隐约能看见一个侧卧的背影。
屋中烧着地龙,衾被轻薄,贴着身子,山峦起伏。
只这一眼,昨夜那靡艳销魂的梦便扑面而来。
唇齿间仿佛还有芬芳的柔软,掌心还能感受得到梦里肌肤的柔腻。
纤腰如束,在他掌中,不过一握。他控着她的节奏,不许她自作主张。
李固再不敢看第二眼,大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