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午夜的校园里十分安静,走过亮着微弱灯光的操场，影子被拉得很长，前面的寝室楼里还亮着几盏灯,宣婵看了那几盏灯，有些诧异：“他们现在不宵禁吗？”
“今天周六。”
“哦。”宣婵想再说点儿什么,又找不到话题，看了一眼远处微弱的灯光,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以前他们还在学校的时候,宿舍晚上十一点要熄灯的,电闸一拉整栋楼都是黑漆漆的,大家会准备应急的小台灯,几个小台灯拼凑在一起就还能凑在一起搞夜间活动，宣婵记得很清楚，她那时候忙话剧社的节目，总有一些科目的作业没办法按时完成，就只能加班熬夜亮着小台灯赶作业,阿书比她大一届,当时还来替她写过小作文,又因为错过了宿舍的宵禁时间,最后就只能留在宣婵的宿舍里，两个人挤着一张床,谁也没有睡好，第二天顶着四只熊猫眼,一起笑哈哈。
那时候的时光是纯粹无忧的,那时候的宣婵也不会想到有一天，她会跟白洛书两个人，在四百米的操场上走了一圈又一圈,却是相顾无言的状态。
白洛书的问题宣婵也给了她回答，说的都是实话，公司有公司的考虑，觉得宣婵不适合《歌舞飞扬》这个节目，宣婵的气场压不住，节目定下来的格调过高，跟宣婵年轻的气质并不搭，很容易过犹不及，反而容易被一众老艺术家给压住，而且观众群的定位也不一样，会关注《歌舞飞扬》这档节目的观众不见得会对宣婵这样年轻的偶像派艺人感兴趣，甚至还会诸多的挑刺找毛病，并不能给宣婵吸粉，节目是好的，但并不适合宣婵。
她把这番话掰开了揉碎了一点点地讲给白洛书听，每一系细节都不想错过，可说完之后，就换来了白洛书长久的沉默。
白洛书是个作家是个艺术家，她考虑的问题都是更高层次的精神领域的问题，哪怕她出来写剧本做节目，所考虑的第一要素也不是说这个剧本挣不挣钱，这个节目收视率好不好，这个电影上座率行不行，她是一个艺术家，她只要呈现出一个好的作品就够了，至于这个作品能不能卖钱，那不是她考虑的问题。
但经纪公司不一样，经纪公司考虑的第一要素就是这个节目能不能给拉来粉丝，能不能有播放量，能不能给宣婵带了更大的经济效益，但显然，并没有，他们反而要承担更大的风险。
就在宣婵以为她可能要跟白洛书转一晚上的操场，一直转到第二天天光大亮，转到第二天城市苏醒，转到她们不能再转下去的时候，白洛书才会带她走，但并没有，最后一圈的四百米也并没有走完，白洛书就带着她从出口离开。
校园里的路灯已经熄灭了大半，隔着几百米才会亮起来一盏，宣婵其实并不是很能看清楚脚下，她有点儿近视，天黑的时候尤甚，因为今天要出来社交工作，工作室还给做了造型，细高跟的鞋，白天踩下去的时候每一脚都是稳的，到了夜里，就总有点儿提心吊胆，就有点儿注意，她不想在这个时候摔倒在白洛书的面前，那太难看了。
但往往就是事与愿违，越是担心，担心的事情就越容易发生，宣婵以为自己已经很注意，结果还是不小心踩到了小石子，脚底一滑，一声惊呼在她自己还没有准备的时候，就已经喊了出来。
紧接着就是腰间一紧，几乎就在她站不稳的下一秒，就被白洛书搂进了怀里，揽住了她大部分的力量，把宣婵稳稳扶住的同时，也拉近了两个人的距离，温热的急促的呼吸就在白洛书的鼻息之间，她能感受到宣婵那一瞬间被吓到的心跳声。
“没事的，我扶住你了。”白洛书轻叹一口气，拍着宣婵的后背让她放松：“不要怕。”
突然的失衡确实让宣婵吓了一大跳，尤其是在她觉得自己准备得特别好，绝对不会发生意外的时候发生意外，是真的始料不及，可就是这样，她第一时间在意的还是白洛书放在她腰间的手，明显不自然地动了动，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夜色下看不清楚白洛书到底是什么脸色，但她没说话，然后就蹲下来伸手去解了宣婵的鞋扣。
“你干什么？”宣婵要缩回自己的脚，就被白洛书按住了脚脖子：“看不清路就不要穿这么高跟的鞋，你穿我的。”
“不用、哎呀~”宣婵拒绝的话还没有说完，白洛书就已经一个巧劲儿按着她的脚踝脱掉了宣婵脚上的高跟鞋，换到了自己脚上，把她穿的那双坡跟鞋换给了宣婵，白洛书净身高比宣婵高一点点，平时宣婵在外面的造型大多都是细高跟，看起来好像是宣婵比较高，如今这鞋一换，就显得宣婵有点儿小鸟依人的感觉。
反正不管她愿意不愿意，鞋也换过了，宣婵看着白洛书脚底下的细高跟，其实还是担心的，穿高跟鞋是她的工作，她肯定比白洛书走得稳，刚才纯是意外，被石子滑了一下，换了鞋就轮到宣婵担心白洛书了，白老师平时也不穿高跟鞋，能驾驭得住吗？
事实证明，宣婵想多了，白老师也很稳，起码比她大晚上小心翼翼要稳得多。
从毕业以后，宣婵就再没有机会逛过校园，再加上还是晚上，就跟着白洛书走过了一栋教学楼穿过了一条小巷，也不知道到底是要去什么地方，但是阿书不松口，宣婵也不敢提意见，只能白洛书去哪儿，她就跟着去哪儿。
好在并没有走很远，光线很暗，宣婵凭感觉猜着可能是个报告厅之类的侧门，见白洛书在找弯腰在找东西，宣婵实在没忍住：“阿书，你找什么？这是哪儿？”
“应该还在原地。”白洛书翻找了一个角落，然后赫然从角落里翻出来一把钥匙，依稀的月色下，还能看见是把很新的钥匙，一看就是常用的那种，是人家特意放在这里留着用的。
看到钥匙的一瞬间，宣婵忽然就想了起来，指着身后的门，也不知是惊还是喜：“是、是我们练习的剧场？”
“嗯。”白洛书点头答应着，就开了门。
用手机打着光，摸索着找到了电源，电闸搬上去的瞬间，剧场里面灯光大亮，舞台还是那个舞台，观众席却换了新的椅子，一切都是熟悉又陌生的样子，宣婵站的地方正对着舞台，手边就是一排排的剧照，还有很多的奖杯和奖状，上面的人有她也有白洛书，这里是充满了回忆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