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什么呢,小扶桑,”鹤莲君一身雪白的长袍,“怎么这种表情?”
路修远眼中有些发涩。
扶桑。
是我的名字?
他甚至来不及细想系统在搞什么鬼,只凭借潜意识,走过去抓住鹤莲君的长袖,有些委屈的问:“你怎么才回来?”
“嗯?”鹤莲表情淡漠,但声音又能听出几句宠溺,“等着急了?”
说罢,他长袖一挥,手上凭空出现了一道红色衣衫。
路修远,或许现在应该叫扶桑。他走过去,手捏着衣裳看了几圈,问道:“这是给我的吗?”
“不是,”鹤莲君说,“我给自己买的。”
骗鬼呢。
扶桑显然不信他的鬼话,他一把拿到手里,眯起眼睛道:“谢谢鹤莲。”
鹤莲低垂目光,看了他一眼,见他穿着自己的衣服,衣摆拖在后面,赤脚走在雪地上。
原本白漆的脚被冻的通红。
他眉心深皱,冷声道:“你的鞋呢?”
扶桑有些心虚的低头,左右看了一圈,目光在雪地里一顿,指了指不远处说:“在那儿。”
“下次再如此,就不要出来了。”鹤莲冷漠说。
看人生气了,扶桑抱着红衣服低下头,不情不愿道:“知道了。”
鹤莲见他模样,看了须臾,知道他顽劣,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接着踩着雪,走到不远处拿了鞋,又走了回来。
他在扶桑门口低下身子,一手拿着鞋,淡声道:“抬脚。”
扶桑听话的抬起脚,看着鹤莲将鞋给他穿上,声音虽冷,动作却十分温柔。
他看的心中一动,在鹤莲给他穿上鞋之后,猛然钻进他的怀里,嘴里喃喃囔囔的撒着娇。
“还撒娇,”鹤莲对这只红狐狸总是无奈,他由着这小孩抱着他的脖子,“等过年的时候,按照人间的算法,你都十二岁了。”
扶桑不撒手。
鹤莲又似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看着这小孩衣服下面一点红道,“尾巴又露出来了,一会莫要吓到人。”
扶桑一听,向身后一看,红色的尾巴在白色长袍下格外显眼,他破天荒的红了脸,撒开鹤莲的脖颈,把自己的尾巴收了回去。
“鹤莲,我们一会还要下山吗?”
鹤莲伸手整理了下被扶桑弄皱了的长袖,看着低沉的天空,点了点头。
“去山下的了了湖。”
“嗯?”扶桑一听,道,“你要去接人间的祈福灯吗?”
每年的腊月二十三,是尘世间的人祈福的日子,他们会在这一天沐浴更衣,然后在傍晚的时候,将祈福灯送到湖里,看着灯漂流远去。
这样,山上住的神仙就能收到他们的愿望。
天上又飘起了细雪。
鹤莲君颔首,抓着扶桑的手道:“走吧。”
两个人一起向了了湖走去。
扶桑一遍小心的踩着雪,一边好奇的问道:“鹤莲,为什么叫了了湖?”
鹤莲发上落了积雪,更显得整个人冷清出尘,只听他开口道:“佛只是个了,仙也是个了,不知了了是了了,若只了了便不了。[1]”
他的声音淡然,如同那漫天的雪,音落便了无痕迹。
扶桑本就是天地自由孕育的小狐狸,哪里懂这些大道理,他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一蹦一跳的朝山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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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掠过树梢,褚红色倒映在水面上。
鹤莲同扶桑站在湖边,一高一矮看着落下山的太阳。
最后一点光亮消息殆尽的时候,水天相接的地方,千万只祈福灯照亮了整个了了湖。
被雕成莲花的祈福灯漂流而至,鹤莲一一看过,灯火打在他侧脸,竟然渲染的有些温柔了。
小狐狸一时看呆了,直到有一只手在他头上敲了几下,他才回神。
鹤莲手中正捧着一朵莲,“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扶桑道:“他们都再灯里写了什么?”
鹤莲道:“想知道吗?”
扶桑点了点头。
鹤莲神情一缓,把那些祈福的心愿一一读给小狐狸听。
尘世之人的心愿很简单,无非是祈求来年风调雨顺,国家安定,有个好收成。
再或者,替自己的女儿求个好姻缘。
他不缓不慢的读着,直到拿起另一朵莲花灯时,他顿住了。
只见灯上写着:“愿大泽山鹤莲君平安喜乐,顺遂无忧。”
这只祈福灯,是对神的祝福。
小狐狸听完,眼睛弯了弯,他问道:“谁写的?”
鹤莲在怔愣中回神,他翻滚祈福纸,只见背面歪歪扭扭写着两个字。
扶桑。
鹤莲心下一软,在小狐狸的催促声中,瞥了他一眼,接着不咸不淡道:“字太丑了。”
扶桑:“……”
这是重点吗?
鹤莲又道:“明日开始练字。”
扶桑:“……”
我这只造孽的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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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岁月须臾而过,扶桑还是喜欢偷穿鹤莲的衣服,只是衣摆不再长长的拖在身后,反而露出纤细劲瘦的脚踝。
他已经长成了十七岁的少年郎。
这日,他将那白袍披在身上,趴在桌子上练字。
练了这么多年,那字依旧一点长进也没有,依旧歪歪扭扭像被大风吹歪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