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就和姥姥一起去看那片我家的蘑菇,我那时候以为,姥姥走过的路是姥姥的,姥姥走过的桥是姥姥的,这座姥姥如此熟悉的山理应都是姥姥家的。
老隋瞧瞧我的兴奋样,没犹豫的答应,因为老隋觉得,我刚才能那么快的把稻田里的禾苗喊成韭菜,是说明我在房间里待得太久,我更应该认识一些家门以外的东西。
山上的雨露很多,说不准哪滴就落进了脖子里,凉嗖嗖的,我一边指挥大马“驾”,大马一边狂甩它身上的雨水。
山上的味道有一种清凉的苦涩,阳光还没有照下来就被树叶无情的打碎,淅淅沥沥的掉落在地上。
姥姥指着一片枯叶,告诉我,那叶子旁边的就叫蘑菇。
蘑菇被姥姥和老隋堆进了小框里,姥姥瞅瞅周围,两只手掐在腰上,可惜的说:“还有这么一大片呢,明个儿要是不采回来就烂了。”
我很惊奇姥姥的话,指着一旁和我一样惊奇的大马,脆生的说:“大马,你留在这里看着好了,明天我们还来。”
姥姥和老隋被我的话逗笑了,姥姥抱起了我,用她的脸摩擦我,笑呵呵的说:“蘑菇好吃是因为它是野生的,它的生命就在雨后才开始的,等太阳出来的时候,蘑菇就被太阳照化了。”
我一点也不懂姥姥的话,新奇清新的问:“鸡肉也很好吃,那些鸡也会被太阳照化的吗?”
老隋从姥姥手里接过我,摸摸我湿漉漉的头发,指着地上枯叶里我看不见的蘑菇,温和的说:“野生的东西都有它独特的命运,它们的存在是高贵的,不能被人类驾驭。”
我好像明白,姥姥和老隋对野生的东西都很喜爱,就像那只突然光临的野鸡,还有这一地就要化掉了的蘑菇。
“姥姥,你这么喜欢我,那我也是野生的吗?”姥姥被我问得脸上笑出花纹,她两手拍打自己的大腿,直不起腰的咳嗽。
那天我们吃了野生的蘑菇炖小鸡,可香了。
我把鸡骨头都快吃到肚子里了,急的地上蹲着的大马直转圈圈,猛劲摇着尾巴呜呜咽咽的看老隋。
今天老隋故意的提起野生蘑菇的事,他是想让我不要纠结老妈说过的话。
其实我不纠结,我只是还不习惯被老妈散养。
更何况,我还没有猜透,什么叫散养。
老妈见老隋已经把我的心事说出来,凤眼圆睁的怒视我:“隋一博,你什么时候成野生的啦?”
老妈声音里有一种霸气,就我的出身她可不许旁人构陷,我可是她嫡亲的孩儿。
“哎,老妈你看,老隋就瞎说,我和老隋长得那么像,怎么能是野生的呢?我不就是喜欢吃点肉,啃啃骨头嘛。”我可不敢和老妈对抗,她说的散养可不是老隋说的那种。
我很了解我老妈对我的占有性,别看她每天凶凶的叫我起床,那是看看我还有没有被学习的枯燥压垮。
在我精神萎靡时,指不定又从她那高贵的智慧里拿出几条规定。
“嗯,你还得再往外面放点,多淋几次雨,多吹吹风,才知道什么是磨砺。”老妈很满足我态度的转变,对于她的手段更是赞美加赞美。
今天的晚自习还是英语,我们都因为英语老师下午的话吓得冷汗淋淋,都想着怎么也得把英语学会点,至少再回家时,知道把站点路牌上的拼音不读错。
英语老师变脸比老班还快,她是老班带出来的徒弟,这让我们五十几个可怜的孩子深深的明白,什么叫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乔钺那次被收拾完,委屈的被老班叫到办公室。
“老师,我是知道了,什么叫亲生的。”乔钺委屈的声音都能拧出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