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沈遥大部分时间都窝在家里,每天都想着路照,想着他上课时端端正正坐着的样子,想着他骑着自行车载着她穿行在大街上,想着那天他对她说生日快乐。
只是每次思绪都会定格在车站的那个吻。
一想到这,沈遥就忍不住弯起嘴角偷笑。
寒假那么长一段时间,她给路照打过好几次电话,只是大多时候都是打不通,或者直接就是关机状态。
姚一萌喊了好几次让她出去玩,她都拒绝了,有时候在家里打游戏累了,沈遥甚至会拿出英语课本来复习单词。
连她自己都觉得怪异。
距离开学不到一周,沈遥又开始掰着手指头算数,她躺在床上发呆,看着墙上时钟的秒针一格一格地跳着,好像路照又向她走过来了一步。
开学那天,沈遥早早就去了学校,只是一整天下来,连他的人影都没见到。
他座位上空荡荡的,一本书都没有。
有人猜测,他是不是又转学了,回大城市里读书了。
这个设想让她心慌,加上这么久以来一直都联系不到他,沈遥又开始胡思乱想,心里焦躁不安。
晚上回到家,她拿出手机再次给他打电话。
只是没想到这回,电话竟然打通了。
那边刚接通,沈遥就急切地问:“是路照吗?”
“嗯。”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沈遥终于松了一口气。
沉默了一会,沈遥才敢问出口:“你还来上学吗?”
路照没出声。
沈遥急了,直接开门见山地问:“你是不是要回大城市里念书,以后都不回来了。”
路照那边传来一声轻笑,接着说:“是。”
沈遥直接挂了电话。
她还没来得及伤感,路照又把电话打了过来。
这一回,他声音严肃起来:“我骗你的。”
他又重复了一遍:“沈遥,我刚刚是骗你的。”
“我过几天就回去。”路照声音低沉,“我家里出了点事,我跟老师请假了。”
“别开这种玩笑,”沈遥最近因为他的事总是一惊一乍的,这回终于放下心来,“很吓人。”
“好。”
沈遥接着问:“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呢?”
那边顿了顿,只剩下呼吸声,好一会才说:“还不知道。”
“你一定要回来,我今天帮你擦干净桌子了,椅子也去楼下帮你换了一个新的,你要是不回来,我就白费力气了。”
路照笑了笑,说:“谢谢。”
那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温柔。
过了约莫一周,路照终于回到学校,沈遥的生活又开始忙碌起来,早上五点多去他家门口等他,中午一起吃饭,晚上一起去图书馆学习。
开学初,沈遥也装模作样地买了几本课外练习题,让路照教她解题,路照说得认真,她不住地点头,其实一句都没听懂。
因为路照报名参加了全国化学杯竞赛,沈遥为了能和他一起补习,也报了名。
这个比赛本来是按照学习成绩由学校推荐人去参加的,每班三个名额,但沈遥他们班只有路照一个人报了名,其他人都不愿意参加,所以就被沈遥钻了空子。
知道沈遥报了名后,化学老师多次找她谈话,希望她能够打消这个想法,但沈遥就是不愿意,最后老师无奈之下,只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她一起去接受校内培训。
果然,沈遥在学校初选的时候就被淘汰了。
巧合的是,她和路照都是第一名,不过她是倒数第一。
五月末,路照代表学校去G市参加比赛,不负众望拿了一等奖,获奖证书寄到学校后,学校就奖励了他一千块。
沈遥看着那叠厚厚的信封,问他:“路照,你打算拿这笔钱做什么?”
路照摇头:“不知道。”
他喉咙动了动,本来想问沈遥想要什么,后来又把话咽了回去。
沈遥不知道他的心思,眼睛眨了眨,提议:“你出租屋那没有热水,要不你去买个热水器吧。”
一周后,路照的出租屋里终于装上了热水器。
高一期末文理分科成为所有人话题的焦点。
路照意外地选了文科,沈遥本来已经做好了和他一起报考理科的准备,表格都填好了,临到前一天才又匆忙改了过来。
班里人都很好奇,周伟雄也找了路照好几次,但沈遥没有问他,因为她知道,无论文科还是理科,路照都会考得很好。
沈遥相信,他以后肯定是能上全国最高等学府的。
高二分班名单出来,沈遥踮着脚凑到公告栏上面看。
当看到路照和她的名字在同一张表格上时,她激动得差点抱住了旁边站着的姚一萌。
在沈遥看来,这简直就是上天的安排。
只是开学了才知道,虽然还在同一个班级,但座位却隔得很远,平常话也说不上几句。
高二的学习压力越来越重,这从假期布置作业的强度和厚度就能看出来,虽然桐安镇的新闻和报纸上一直强调说教育局要给学生减负,但成效甚微。
连三中这么差劲的学校都忙成这样,沈遥想,那些一中的学生是不是忙得连上厕所的时间都没有了。
这天,下课铃终于响了,沈遥把那些密密麻麻的试卷装进书包里打算带回家再看几眼。
只是等她收拾完东西,往路照的座位上一看,人不见了。
她挎着书包急急忙忙往校门口赶,一路上四处张望还是不见路照的人影。
她满心疑惑来到路照家楼下,终于在看到前面穿着校服站得笔直的人时露出了笑容。
原来他在这。
她弯起嘴角正想从拐角走过去,突然留意到在他前面还站着一个人,身后停着一辆黑色轿车,表面很亮反着光,看起来很气派,车的标志像一个盾牌,沈遥认得这个图案,听董浩江说这种车都是有钱人才舍得花钱去买的。
他们好像在说着什么,沈遥隐隐约约听到了几句,她停下脚步,决定等那个人走了她再过去。
“弟弟,最近过得还好吗?”站在路照前面的男人笑眯着眼,嘴角弯弯,看上去和善可亲。
“挺好的。”路照回答。
“可不过得好嘛,花着我们家的钱,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出尽了风头,听你那个妈说,你最近又参加了什么比赛,拿了一等奖?”
那个男人吸了一口烟,挑衅一笑,凑近朝路照的脸上一喷,路照竟然也不躲,直直地站在那。
沈遥开始觉得有点不对劲了。
“你怎么还有脸呆在这,你不知道你那个臭婊*子的妈又拿着我们家的钱出去找男人了吗?说不定过几年你又多了一个弟弟跑上门来求着我们家养呢,我说,你妈怎么那么骚呢,一刻都闲不住。”
那个男人说完又开始笑了起来,只是这回看着却让人毛骨悚然。
沈遥瞪大眼睛,气都不敢出,她看到路照捏紧了拳头,手臂上青筋凸起。
“怎么,不敢说话了,”那个男人伸手去拍他的脸,越拍越用力,沈遥听着都觉得心颤,又听到那个男人说,“你那个妈骚的连我的床都想上你知道吗?”
他话刚出口,路照的拳头就已经挥了过去,那个男人被路照一踹整个人撞在车身上,痛得皱起眉头,路照的拳头击在他的脸上,一下一下,使了狠劲。
沈遥已经愣住了,这么久以来,她还是第一次见路照打人。
那个男人由始至终都没有还手,脸上还挂着那抹阴恻恻的笑,那双眼让沈遥无端想起了森林里吐着红色信子的毒蛇。
他张嘴说了一句话,路照的拳头被迫在半空中停了下来。
那人勾着唇慢悠悠地说:
“你再打我一拳,信不信我今晚就回去把你那个妈给上了。”
沈遥看着那辆黑色的轿车渐渐开远了,最终消失在她的视线中,只是路照还在原地站着,低着头,身上的校服泛起了褶皱。
沈遥正犹豫着要不要走过去安慰他还是偷偷地溜走,她还没有得出答案,突然路照抬起头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抬起头的那一刻,沈遥才看到,路照赤红着眼,眼底布满了血丝,阴鸷着一张脸,异常恐怖骇人。
沈遥一惊,眼皮跳了一下。
路照直直地望着她,分不清眼底是什么情绪。
突然他有了动作,两腿一迈向沈遥急步走了过来,在她面前站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