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照开车回到故宁区。
从美国回来后,他一直住在这。
不是没想过要换一个地方,但最后还是作罢。
该来的还是会来。
这段日子里,他没有刻意去躲避什么,他像往常一样处理着公司的事情,接听着下属的电话,参加着大大小小的酒会。
唯一不一样的,就是身边少了一个人。
就是这唯一的不同,让这一切变得难以忍受。
其实刚才,他忘了告诉她,在美国的那五天,他躺在床上看着天黑天亮,看着雨下雨停,看着大街上车流来往,听着马路喧嚣,他无数次想要给她打电话。
一旦这个念头从头脑中兴起,就变得不可收拾,就像在心脏中央钻了一道孔,那种疼痛的欲望渗透到四肢骨髓。
手机拿起又放下。
屏幕上那个熟悉的电话号码,他终究还是没有拨出去。
那个号码,也一次都没有打给他。
这几天里,他把沈遥社交软件上的照片重新看了一遍。
照片里的她,笑得那么灿烂,眼睛弯弯,不像那天哭得满脸都是泪痕,嘴唇泛白,眼睛里布满了鲜红的血丝。
路照看着手机上她和董浩江的合照,久久没有翻到下一页。
那个男人那么爱她,大概对沈遥来说是个不错的归宿吧。
其实,他本来是一个没有牵挂的人。他的母亲去世之后,更是如此。
每次飞机降落,从通道里走出来,一路上大家拿着手机给自己的至亲发短信打电话报平安,他的手机里却连那么一个号码都没有。
这个世界上,好像已经没有什么值得去记挂的了。
他那天想,如果没有沈遥,他可能会听汤越泽的话主动去自首吧。
人总归是要为自己犯下的错承担责任。
但偏偏她出现了。
他舍不得了,舍不得看到她伤心难过,舍不得看到她撕心裂肺地为自己而哭。
他那天答应她的事,还没有做到呢。
他答应过她要宠着她,不能欺负她,要每天给她打电话,出差回来要给她买好吃的。
他还说过要和她结婚生小孩,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
他一直想问她,当年那么沉默自卑的自己怎么会主动地追求她,还愿意帮她作弊,受老师责骂。他记得自己一直都很冷淡,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没想到曾经也会为了她疯狂。
每次沈遥说起以前那些事,他都觉得不可思议。
可能无论以前还是现在,沈遥都是那个彻底改变他的人。
路照在沙发上坐了一会,烟灰缸上积了一层灰。
突然门铃响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
九点。
刚好是他和汤越泽约定的时间。
打开门,果然汤越泽站在门口,手上夹着一个公文包,他今天穿了一身修身的西服,颜色比较亮,衬得格外精神。
他上下打量了路照几眼,视线在他半湿的衬衫上停住。
他伸手在他衬衫上按了按,皱起眉:“今天出去过?衬衫都湿了。”
“嗯。”路照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
汤越泽轻笑:“下这么大雨,我还以为你会老实在家呆着。怎么不撑把伞?”
“有点事,所以出去了。”路照不愿和他多说与沈遥有关的事情,下巴抬了抬示意他坐下,“我给你泡杯茶。”
汤越泽点头,在沙发上坐下,许是觉得无聊,四处看了看,又拿起沙发上的抱枕,看到上面歪歪扭扭的刺绣,嘴角忍不住一弯。
“这个抱枕好像放在这有一段时间了,上次来的时候,好像就已经在这了。”
“嗯。”
“是你那个小女朋友送的吧,看这上面还绣着你的名字。”汤越泽啧啧了几声,“今天是不是也忍不住出去看她了。”
路照手上一顿,迅速回答:“不是。只是出去随便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