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你一定要救救你外甥啊!”
郑慧茹扑到罗母面前,伸手抓住罗母的手,面色凄苦,语气哀求。在她身后,方如意站在罗家门口的石梯上,下意识的摆出倨傲的表情来。
“郑慧茹?”罗母面露厌恶,欲要抽出被她抓住的手来,可是郑慧茹却抓得很紧,死死的抓住,哭着说:“是我,姐!你不是说你最心疼我了吗?你救救元明吧,你以前不是最喜欢他了吗,说他听话懂事……只要你把元明救出来,我就把他过继给你们当儿子。”
听到这,罗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伸手抓住她的手腕,使劲把她抓住罗母的手扯开,嘴上不屑说:“谁稀罕你儿子?我自己有女儿,要你儿子做什么?”
郑慧茹理所当然的道:“女儿和儿子怎么能一样?儿子能传宗接代,女儿能吗?女儿迟早都是别人家的,那就是赔钱货……姐你和姐夫当初就该听我的,过继元明做儿子!”
罗母实在听不下去了,怒道:“你给我闭嘴!你自己有这样的想法也就算了,别把你的想法加诸在我身上,在我心里,我有酒酒一个女儿就足够了……儿子女儿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
她抓住罗浮春的手,安抚性的拍了拍她的手,生怕罗浮春多想。
什么男孩、女孩,她和罗父从来就没有生起过继的念头,就算是罗浮春还傻着的时候,他们都没想过这件事,更别说如今罗浮春已经恢复正常了。
“这,儿子和女儿那哪能一样……”郑慧茹脸上表情有些不以为然。
罗浮春反手握住罗母的手,示意她不用担心自己,又笑吟吟的看着郑慧茹,恍然说:“小姨您原来是这么想的啊……怪不得以前我就觉得您对方元明比对表姐好多了,有什么好吃的好用的最先想到的就是方元明了,原来在您心里,女儿都是赔钱货啊。”
说着,她目光怜悯的看向方如意,那表情就好像是在说:“你好可怜。”
她很清楚,什么样的话,最容易让方如意炸毛,毕竟在她的记忆里,自己的这位表姐自视过高,心高气傲,觉得不过是自己不会投胎,不然她一定比任何人都要优秀。
果不其然,听到罗浮春这么说,方如意瞬间就炸了,气道:“您这么喜欢方元明,那以后就让他给你养老吧,不过,他现在都被抓到牢里去了?您指望他给您养老?那可真是笑话。”
其实作为郑慧茹的女儿,自家母亲重男轻女的态度,她是有感觉的,只是这种事情,她心里清楚和被别人当着面说出来是不一样的,后者只让她觉得羞愤难当。
“你说这是什话了?”郑慧茹原先还觉得有些讪讪,可是听着方如意这种堪称“诅咒”的话,她就只剩下生气了,怒道:“那可是你弟弟,你就这么诅咒他?”
方如意说:“他自己那么做了,还怕别人说啊?谁不知道你那儿子吃喝嫖赌,五毒俱全,这次被抓进牢里,还不就是因为他嫖到了人市长儿子头上……”
郑慧茹怒道:“你这个臭丫头!”
母女两人也顾不得一旁的罗浮春等人了,竟是直接当众就吵了起来。罗浮春给自家父母他们使了个眼神,一家人绕过这撒泼的母女两,拎着东西直接进屋去了,然后罗浮春哐一声把大门给关上了。
“砰!”
还在争吵的两人一愣,郑慧茹最先反应过来,下意识的扑到门上去,伸手使劲的敲门,一边敲一边喊道:“姐!你开门啊!我还在外边了……”
只是她敲了半天,大门纹丝不动,里边也是一点动静都没传来。
方如意双手环抱于胸前,冷笑说:“看来姨妈并不想搭理你啊,你还说什么姨妈最疼你了。”
郑慧茹气道:“要不是你这臭丫头在那胡咧咧,你姨妈怎么可能不理我?你姨妈她最心疼我了!”
方如意撇了撇嘴,说:“你和爸偷了罗家的秘方,导致罗家破产,人家不记恨你也就算了,怎么还会理你?”
她倒是有自知之明,只是打从知道罗家又恢复往日光鲜之后,她的心思就忍不住再次活泛起来――要是能和罗家重修于好,那是不是他们一家人又能借罗家的光,得到罗家的照拂,毕竟以前罗家没破产的时候,对他们一家人是真的好,什么好吃的好喝的,都不忘记给他们方家准备一份。
可是自打罗家破产、他们家和罗家闹翻了之后,方如意才发现,以前有罗家的照料的日子,是多么的惬意快活。因此,即使知道不可能,她还是撺掇郑慧茹过来,想再次和罗家攀上关系。
只是,这次罗母的态度,似乎十分果决啊,不然怎么会把她们母女两人关在门外?
方如意有些烦躁,罗家现在名气比以前更大,要是他们两家能和好如初,那当然再好不过。
“你别吵了,你有心思在这骂我,还不如想想办法,该怎么让姨妈消气。”她烦躁的对郑慧茹说,“你不是要求姨妈救方元明吗?姨妈要是不愿意,方元明这辈子都得待在牢里了。”
郑慧茹愣了一下,旋即泪如雨下,喃喃自语,像是说服别人,也像是在说服自己,说:“你姨妈肯定会帮忙的,她最心疼我了……”
说到最后,她倒是越来越有底气,语气也变得笃定。
这也是有原因的,罗母和郑慧茹是亲姐妹,她们两姐妹还小的时候父母早逝,相依为命,郑慧茹算是罗母一手带到大的,因此她对郑慧茹这个妹妹十分照顾,结婚之后连带着对她的丈夫家也颇为照拂。
郑慧茹很清楚,罗母这个姐姐,是最心疼她的,因此就算做了背叛罗家的事情,她仍然有恃无恐,坚信罗母一定会原谅她,毕竟自己是她最喜欢的妹妹啊,她们两可是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姐……”郑慧茹又叫了起来,呜咽着说,“你不要不理我,你不是说,你永远都会对我好的吗?我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吧,我和方俊也是被人骗了,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的!”
屋里。
郑慧茹的声音从外边传进来,听起来好不可怜,罗母的表情有些暗淡。
“妈――”罗浮春叫了她一声,坐在她身边,将头靠在她肩上,低声问:“您心里是不是很难受?”
罗母叹了口气,说:“还好,最难受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当初知道是郑慧茹夫妻两人偷了家里的酒方子的时候,那才是最难受的,那时候罗母死的心都有了,心里自责又愧疚,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罗父,后边还大病了一场。
好在,罗父从来没怪过她,并且还一直安慰她,再后来,罗浮春的傻病也好了,他们家的日子也越来越好了。
“我只是不懂……”罗母说,“因为是姐妹,所以我一直很照顾他们一家人,什么好东西都想着她。你知道吗,我们父母去世的时候,你小姨才五岁,而我八岁,她几乎是我一手带大的……可是为什么,她会变成这样?是我没教好她吗?”
虽说是姐姐,可是罗母对于郑慧茹,却承担起了当母亲的部分责任,所以郑慧茹变成这个样子,她也忍不住怀疑是不是自己没把人教好。
罗浮春道:“这怎么能怪您?俗话说,一样米养百种人,您作为姐姐把她拉扯大,已经是很负责的了,又不是您让她去偷我们家的酒方子的。”
罗浮春想到自己刚来到这里的时候,那时候方家人多得意啊,卖了罗家的酒方子,倒是拿了一大笔钱,然后就在罗家人面前趾高气扬,满身炫耀,完全忘记了,罗家当初是怎么照拂他们一家的。
当时的罗父罗母又被气成什么样?罗母更是自责后悔,后悔自己将这家子白眼狼带进了罗家。
他们怕是做梦也没想到,兜兜转转的,他们竟然再次求到了罗家人的头上来,也不知道是谁给了他们的勇气,在做了那样的事之后,还敢出现在罗家人的面前。
想到这,罗浮春面露冷色,心里充满了对那一家人的厌恶,这家人可真是……
“真的是脸皮厚,不要脸!”一旁的罗饮冬说出了罗浮春心里的想法,忿忿不平的说:“你们去b市没多久她们父女两就来了,赶也赶不走,你嫂子质问她们怎么还有脸来找你们,你知道那母女两怎么说的吗?说什么都是亲戚,血缘关系割不断,不能记仇……呕,怎么会有这样作呕的人?”
他看向罗母,说:“弟妹,你可千万别心软原谅他们啊,你们家现在落到这个地步,可都是那家人害的!”
罗母点头,语气坚定:“三哥你放心吧,我这人虽然心软,却也没到是非不分的地步,她们是疯了,才觉得我会原谅他们吧?”
说到最后,她的语气却带着几分自嘲了。
罗父思忖道:“就是不知道方元明闹出什么事了,才让他们连脸都不要了,还要找上门来?”
罗饮冬说:“我刚听着,说什么吃喝嫖赌,嫖到了市长儿子头上……听着,应该就是年轻人争风吃醋的那些把戏吧?”
罗父语气冷淡的说:“我早就觉得方元明这个孩子不太靠谱,为人轻浮了一些,当初安排他在公司工作,就有不少人告状,说他在办公司里骚扰女同事。这事我跟方俊他们夫妻两个提过好几次,可是他们都没放在心上,只一味的拿话唐塞我。”
后来也是他忍无可忍,这才开口把人给辞了。
“也许就是这样,他们家的人才记恨上了我,才有了后边的事情。”她说。
罗饮冬道:“这样的人家,就算是有金山银山,也经不起他们的消耗。所以,方元明会有这样的结果,我并不意外。”
这样的人,他们根本就不用出手报复,他们就能自取灭亡,自己把自己祸害了。
“算了,不提他们家的事情了。”罗父说,厌恶的看了一眼门口的位置,“她们愿意在那里哭喊,就让她们在那里待着吧。”
说着,他看向罗母,可怜巴巴的说:“老婆,我饿了,我想吃你做的虾肉小馄饨。”
罗母瞬间没心思去搭理方家那母女两了,道:“可是家里没有虾啊,再说了,家里冷锅冷灶的,我们刚回来,也没来得及买菜。要不,就先做个猪肉大葱馅的?我记得我们走的时候,冰箱里还冻了一块新鲜猪肉,应该还能吃。”
猪肉冻了一周多,放在冰箱上一层的冷冻室,早就冻得紧紧的,倒是还能吃,大葱后院就有一个菜园子,中了葱蒜姜之类的,直接拔了就能用了。
不过,这肉冻成这样,用之前,还得先解冻了。
罗母拿了盆装着,往盆里倒了水,等肉慢慢解冻,然后从柜子里拿出面粉,打算先做馄饨皮。
她这一忙起来,也顾不得难受了,郑慧茹的哭喊,也选择性的被她屏蔽,到后来世界就把这母女两个人给抛到了脑后,毕竟对她来说,罗父和罗浮春才是最重要的。
“那我去摘点葱蒜姜来……”罗父说,转身去后院。
罗浮春给他老人家比了个大拇指――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罗父对她露出个得意的表情,去后院摘葱去了。
罗浮春则是去将他们从b市带回来的那些东西给整理了一下,其中有给罗饮冬他们一家三口的土特产,他们还带了两只大烤鸭,去机场的时候在路上买的,是b市一家很有名的烤鸭店。
烤鸭已经冷了,店家还配了饼皮,大酱还有洋葱。等下将烤鸭肉片好,然后用饼皮一裹,抹上大酱,再加入洋葱段,若是喜欢,还能加点其他的,就是这么简单的搭配,一口塞进嘴里,那味道,简直绝了。
――饼皮绵软,吃起来还有一种韧劲,微微有点嚼劲,然后是肉质细嫩,肥而不腻的烤鸭肉,里边裹着味道很棒的酱料,完美的和烤鸭的味道相融合,而洋葱,则是最后的点睛之笔,微微带着一点刺激辛辣的洋葱,配着烤鸭肉和饼皮,那味道真的是十分的爽口。
几种味道,层层叠进,口感分明,却又相辅相成,十分丰富,吃起来真的是太棒了。
罗浮春光是想着,就有些馋,这是她去b市吃过的最好吃的食物了,她忙拿着两个烤鸭去厨房,打算让罗父等下片出来――罗父刀工了得,最会片鸭肉了。
然后,她又拿了两瓶酒出来,一瓶竹叶青酒,还有一瓶猕猴桃酒,前者是罗父和罗饮冬喝的,后者则是她和罗母她们喝的,她们女孩子更喜欢口感微酸的猕猴桃酒。
“三伯,今天你们在我家吃晚饭啊?”罗浮春说。
罗饮冬拿着桃子做的桃子酒渣球在吃,和杨梅酒渣球一样的做法,却是留给他们自家人吃的,罗饮冬最喜欢吃桃子,这东西比杨梅酒渣球更喜欢。
说起来,当初种那么大一片桃子,也有这个原因。
听罗浮春这么问,他说:“行啊,本来你三伯娘说今天让你们在我家吃饭的……”
哪里知道那母女两个人跑出来恶心人。
“我打电话让她们过来,顺便把买的菜也带过来……早上我去菜市场买了几斤大螃蟹,还有小龙虾,这季节,螃蟹可肥了,我都挑着黄多的买的,还有小龙虾,等下三伯给你露一手!”
一边说着,他一边拿着手机给杨氏打了电话,让她和罗梨白带着螃蟹和小龙虾过来,又对罗浮春说:“对了,这竹叶青酒和醉人香酒都多冷冻几瓶,酒配龙虾,最棒了!特别是冰镇过的,那才叫爽!”
他脸上露出了回味的表情,这个季节,真的是一口酒一口龙虾的好季节啊。
杨氏和罗梨白是从后门进来的,躲着郑慧茹母女两了,进来的时候,杨氏将东西放下,伸手掏了掏耳朵,忍不住说:“那郑慧茹在外边哭丧了?”
哭得那么难听。
罗饮冬示意厨房的位置,给她比了一个小声点的手势。
杨氏小心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问:“弟妹怎么样了?”
罗饮冬同样小声说:“还好,有竹青在,说是想吃馄饨,把她的注意力转移了。”
杨氏叹了口气,道:“要我有这样糟心的亲戚,心里怕也难受死了。”
最主要那亲戚,还是自己最亲近的妹妹一家,可不扎心吗?
罗饮冬说:“等下你做饭的时候,多和她聊聊天,免得她胡思乱想。最好别说有关方家的事情,特别是那个郑慧茹。”
杨氏给了他一个表情,说:“你还不相信我吗?”
她拿着螃蟹和小龙虾去厨房了,语气欢喜的说:“慧心啊,你看我带了什么来,当当当,螃蟹和小龙虾!这可是你三哥早上特意去菜市场买了,就为了给你们接风洗尘……”
厨房里隐约传来罗母的声音:“这么多小龙虾?我拿个大点的盆来。”
杨氏说:“你拿把剪刀给我,我把这东西处理一下。早上买来,就在盆里吐了一天的泥了,我还滴了点油,一天的使劲,里边肯定吐干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