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翠洁说服不了陈嘉嘉,就去找苏婆子,希望她能评评理。
苏婆子正在灶台前烧热水准备给小苏英洗澡,家里的男人皮实,可以洗冷水澡,但小孩子不行,洗冷水澡肯定得着凉。
老实说,苏婆子不打算管这事儿,“烧水洗衣服又不是什么苦活累活,苏竟愿意献殷勤,你就让他献去。”
苏婆子就奇了怪了,只要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苏竟两口子感情好,徐翠洁有什么不满意的?
“可苏竟每天上工就很累了,下工后还得给嘉嘉烧水洗衣服,而嘉嘉只要放牛割牛草就行,相比之下轻松多了。”徐翠洁为大儿子感到不值。
苏婆子往灶膛放了一扎松针,“别扯这些有的没的,我看你是还在意苏竟为了嘉嘉放弃去读大学。”
说到这里徐翠洁就难受,“你说他为什么非得要现在娶嘉嘉,就不能等到上大学以后再结婚吗!”
这些时间发生的一件件事情都在挑动徐翠洁脆弱的神经,比如苏竟放弃上大学,比如苏竟要跟查出有海外关系的陈嘉嘉结婚,比如办酒席那天陈嘉嘉父母没来。
徐翠洁差点喘不过气来。
“等上大学以后再结婚,那被人揭发了他就只能退学了,结果还是一样的,”苏婆子一开始也难以接受,现在已经看开了,“你一个做婆婆的,就别去管他们夫妻之间的事情了。”
说不定苏竟还乐在其中呢。
这时候陈嘉嘉过来了,手上还端着个篮子,里面放了几根番薯,“阿婆,我想在灶膛里埋点番薯,烤来吃。”
“行啊,”苏婆子乐呵呵地说,本来她往灶膛里放的是松针,现在改由放木头,“你晚上没吃饱吗?”
“吃饱了,”陈嘉嘉不好意思地笑道,“可这几天不知道怎么的,一到晚上就容易饿,所以才想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哦,原来是这样。”苏婆子眼神往她平坦的小肚子上溜了一转,似乎想到了什么,平时古板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陈嘉嘉搬了张凳子过来,准备跟苏婆子一起烧火。
苏婆子开口赶人,“这火烤得人难受,你先到房间休息,等番薯熟了我再叫你。”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说上话,徐翠洁觉得没有意思便走了,出了门,在门口的矮竹椅上坐下来。
刘香兰也在门外看着小苏英玩泥巴,刚才苏婆子和徐翠洁的话她听得清清楚楚,小声说道,“嘉嘉这孩子想讨人喜欢的时候可太讨人喜欢了,你看她把陪嫁的东西全部交给婆婆,把婆婆哄得多开心。”
刘香兰在心里加上一句,可陈嘉嘉不想讨人喜欢的时候就真的挺讨人厌的。
徐翠洁说,“苏竟能喜欢她,她人一定不坏,可我就是一直没法接受她。”
刘香兰没想到徐翠洁平时没主见,遇上什么事儿口头禅就是回家问老公问儿子的,却在这件事上犟起来。
看来老实人也有自己的脾气。
“看来你这儿媳挺不服管教的,希望以后苏英千万别找这样的,要不我非得被气死,”刘香兰说,“男人娶个媳妇就是为了伺候自己的,现在反而要去伺候媳妇,哪有这种道理?”
徐翠洁心事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可不是嘛。”
晚上睡觉的时候,刘香兰一边轻轻地拍着小苏英,一边对苏盛说,“苏竟堂堂一个大男人去做女人该做的事,真是好笑。”
“他们夫妻俩的事,你少去煽风点火。”苏盛看她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我是为了他们好。”刘香兰不服气。
“真为他们好就少说点话,别去插手小夫妻之间的事,”苏盛没好气地说,“要是你没生苏英之前妈天天唠叨生孩子的事,你会好受?”
刘香兰支支吾吾,“那不是不一样嘛,哎呀你不明白的了,我不跟你说了。”
不过,她倒是没有说哪里不一样。
苏盛说得没错,刘香兰结婚以后很长时间没有怀上孩子,村里人都议论她是不是不能怀孕,还有让苏盛收|养|孩子的,可苏婆子一直说“缘分没到”,这一点刘香兰是十分感激的。
她自问自己做不到这么豁达。
所以虽然苏婆子做事霸道,但刘香兰也不敢跳起来反抗。
过了几天,陈嘉嘉收到一封信,寄信人是李丽华,随信的还有几张工业票。
李丽华在信上说,她猜陈嘉嘉收到这封信的时候,应该和苏竟订婚吧了吧,她也不知道送什么庆贺好,唯有选择最实惠的东西,愿他们永结同心百年好合。
信上还说,她已经回到家了,家里人为她找了一个工厂的工作,无聊得很,希望陈嘉嘉以后能多多跟她写信。
陈嘉嘉留意到邮戳盖的是省外的林水市,林水市轻工业非常出名,和北方以重工业出名的哈市一南一北,呈并驾齐驱的局面。
不过李丽华猜错了,陈嘉嘉没过多久就和苏竟结婚,到现在已经大半个月了。
陈嘉嘉略加思索,便写了一封信,托梁水生到公社开会的时候顺便帮忙寄信。
梁水生一口答应,这只是举手之劳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