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让他失望的是,小徒弟满脸迷茫,不似作伪,但他生性多疑,哪里肯信。
略一思忖便道:“听说,你们此前在江衣镇,误打误撞寻到了温敛的坟墓,还将他的尸骨带了回来,现如今,他的尸骨何在?”
洛月明一听,心道,要完。
倘若交出去,证据就没了,倘若不交,今日不知会不会死在房里。
正愁闷得不知该如何是好时,门外又响起了大师兄的声音:“师尊,弟子有事与师尊商量。”
柳宗师的眉头一皱,万分不悦地拢着折扇,斜眸瞥了洛月明,似笑非笑道:“瞧瞧,你大师兄敬爱本座,一刻都离不得本座。”
洛月明暗暗日撇嘴,心道死老东西还挺不要脸的。待柳宗师走后,他便又躺着睡下。
才躺了没多久,就听见有人敲门。洛月明还以为是大师兄回来了,便起身道了句“进来。”
哪知来人不是大师兄,而是越清规,便见他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满脸急色道:“月明,不好了,裴师兄擅闯禁地,将温宗主掳走了!”
洛月明一听,差点从床榻上一跃而起,满脸惊愕道:“什么?裴师兄擅闯禁地?这怎么可能?不是说,师尊和大师兄都下了结界么?”
“我也不知,我方才要去探望小师妹,结果小师妹不见了,我就出去寻,结果就见裴师兄鬼鬼祟祟地往后山禁地去,遂跟了过去,哪知就见裴师兄打晕了看守的弟子,闯进去将温宗主带走了!”
越清规急得满头大汗,应该是同裴玄度交过手了,捂着胸口咳嗽道,“不知为何,裴师兄好似恨毒了温宗主,不顾劝解,非将人带走了,我怕出事,便过来找你了!”
洛月明一听,当即一个好家伙,眼下师尊同大师兄在一处商讨这次仙门百家上山兴师问罪一事,不知可否发现结界被破。
倘若发现,是否已经追了出去。
略一思忖,洛月明从床榻上翻身下来,顾不得解释裴玄度与苍墟派之间的恩恩怨怨,同越清规道:“师兄,你且听我说,我们必须得赶在师尊发现裴师兄将温宗主掳走之前,将人找回来,否则这事就麻烦了。”
越清规便是此意,当即也不废话,两个人悄无声息地溜出了山门,踏着夜色出去寻人。
好在越清规不笨,过来找他之前,还顺手将裴玄度的灵石取来,有了灵石找人就方便许多了。
待二人到时,几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眼前是一处隐秘的洞穴,温宗主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跪伏在地,满面潮|红,似乎极为痛苦,一直在地上翻滚。
此前又被温长羽囚困起来折磨,早就神志不清了,眼下宛如疯子,竟抱着一块枯木狂蹭,好似不知道痛似的,硬是将自己蹭得血肉模糊还不肯停手。
更可怕的是,这个温宗主的身下血红一片,还在往外涌血,二人顺着血迹淋漓的地方,看见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当即脑子里一个咯噔。
还没来得及多言,就听一阵细微的脚步声,裴玄度的身影从黑暗里走了出来,冷声道:“你们来此做什么?”
“裴师兄,师尊吩咐,任何人不得擅自闯入禁地,私见温宗主!你此番明知故犯,师尊定然会动怒的!”
越清规赶紧上前一步,好声好气地劝道:“裴师兄。虽然我不清楚,你与苍墟派之间有何深仇大恨,但你此番动私刑,已经违反了门规。”
裴玄度的双眸赤红,脑海中还反复浮现出当年那把大火,咬牙切齿道:“他就是该死!仙门三十六宗,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即便明日仙门百家到此,也会因为温狗的身份,而不便公开处刑。没有人会为我申冤报仇!他的命是命,难道我的亲人的命,就不是命了?”
其实,洛月明对裴玄度的身世,仅仅停留在他是个乡野遗孤上,原文里也只是提了一下,并没有特别详细的过程。
想来灭门之仇,不共戴天。既是修真界,也是江湖,快意恩仇,没什么不对的。
可是……也正同裴玄度说的那样,当年的事情,早就盖棺定论了,若是有人在意,也不会等这么多年了。即便现在提了,又有多少人会站在裴玄度这边。
反而还会因此嘲讽裴玄度出身低微。
名门正派和邪门歪道的行事作风完全不同。邪门歪道若是做出了什么恶事,那都恨不得敲锣打鼓,满修真界的放鞭炮,告诉别人,今日又行了什么恶,杀了多少人。
名门正派就不一样了,平日里自诩正道,凡遇任何一丝污迹都得藏着掖着,生怕被别人知道。即便被人知道了,也得打着各种正义的旗号。
实在藏不住了,才各种推脱找理由,试图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因此,洛月明其实多少有点理解裴玄度,毕竟人心都是肉长的,谁的亲人死了,谁能不难过?
想来,裴玄度心里一定非常自责,幼年时,为何要救下苍墟派逃走的那名炉鼎,以至于带给了全村灭顶之灾。
于是乎,洛月明叹了口气道:“裴师兄,血债血偿,天经地义。但你也没必要,把他传宗接代的玩意割了啊,这……这多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