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璇见了沈天枢,生生顿住了脚步,对着他,踌躇的唤了一声:“沈公子。”
看清了眼前的少女,沈天枢瞬间清醒。他苦笑,自己果然是太思念妹妹了,竟将他人看成了清璇。眼前这少女美则美矣,终究不是自己心底念着的那一个。
于是便疏离浅笑,随意问道:“姑娘也是随杨丞相一道回京的?”
清璇的目光定在天枢比三年前更为成熟的脸上,心中纵有千万句话想对天枢倾诉,此刻也只能合乎礼节的一笑:
“我本清河人士,家中出了变故,杨丞相便带我入京。”
“清河?”沈天枢眉角一挑:“我仿佛听谁说过,清河的县令被孙珏那纨绔迫害了,可是真的?”
清璇点点头,微愣,未曾想到,沈天枢竟会留心这些事。
沈天枢便说:“最可怜的还是知县的千金,我听老师说,知县去了不久,他那千金又暴毙了,想来不过十几岁的年纪,就这么香消玉殒……”
听着自己在别人嘴中“暴毙”,清璇好一会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那日杨桓带自己离开林府的时候,确实警告过周围的人,李清璇在清河“暴毙”,没想到这条消息传得这么快,连哥哥这样寡淡的人都知道了。
杨桓……他真是把自己所有的路都堵死了啊。
如今两人的身份比不得从前那么亲近,交谈几句,便各自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清璇心头忽然便升起一股失落。
原本最亲近的兄长,此刻见了面,却像陌生人一般。重生之后好不容易有了个自己满意的身份,却被杨桓安排暴毙了。
今后的路,该何去何从呢?
余生真的没名没分跟着杨桓吗?思及此,清璇便苦涩一笑,跟着杨桓?连青楼的舞姬都知道杨桓薄情,用完便扔,怎能奢望他太多?
而望着清璇踽踽而去的背影,沈天枢也有片刻的恍惚。
自己居然能同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子说那样多的话,真是不可思议。而且,这姑娘可真是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一般。
野径云俱黑,江船火独明。
夜幕低垂之时,纷纷暮雨敲着行船,清璇坐在船内,听着“簌簌”的风雨声。
今日见到了阔别三年的兄长,自然欢喜。从那短暂的相处来看,哥哥似乎比从前成熟了不少,他今日居然能和“素不相识”的自己聊那么许久,可见并不从前一般沉默。
可哥哥今日无心的一句话,却是提醒了一件一直被她忽略的事情。
那就是杨桓安排了她的“暴毙”。
清璇不知杨桓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自然不知道杨桓介意她定了婚约的心思。此刻对着桌上一盏幽微的烛火,她心里想到的,可不是什么美好的事情。
杨桓毁了自己知县小姐的身份,从此自己便成了见不得光的人。那么是不是从此之后,自己便要深居杨家后宅,每日靠着他施舍的一点怜爱度日?
从此荣辱随他,去留也随他?
若要真的等到杨桓腻味的一天,是不是又要流落街头,无家可归了?到时候的自己,又该怎么办?
不行!无论如何也要阻止这一天的到来!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哒哒”的脚步声,清璇侧耳一听,仿佛是两个值夜的守卫,正一边巡逻,一边聊天。
“在船上飘了这么些天,总算是快要到京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