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做了一个梦,梦到小的时候,梦里的他还很瘦弱,但是脾气依旧跟现在一样又硬又臭,如果硬要说有什么不同,可能比现在还要阴沉一些。他身体不太好,一直咳嗽,被送去新的环境学习也让他非常不适应,无论是新的语言磨合还是周围歧视黄种人的白人学生,都让他吃足了苦头。
他在梦里又经历了一遍少年时代的事,打架,被揍,然后毫不犹豫地反击,即便身处弱势也从未低过头……
梦里有谁握住了他的手腕,带着他一起跑,他们跑的飞快,身前那个幼小的身影不比他强到哪里去,但是跑的可真快啊,他甚至都能听到风从耳边刮过的声音,还能看到那个小人回头喊他“傻不傻啊,跑啊”……然后他就跟着跑了,再然后他们就成了朋友。
瞧见那个小孩因为他被推搡下楼梯摔伤腿的时候,那种愤怒的心情即便是在梦里也压抑不住。
韩乔聿睁开眼睛,觉得胸口发闷,他从梦里醒来,但是那种愤怒和心疼交织在一起的感觉怎么也无法散去。
他坐起身来,外面的天色还是漆黑一片,他也没有开灯,只是摸索着在桌上拿了杯水一饮而尽。
梦醒了,但是记忆还在。
他还记得后来的事,他和八、九岁的小陆鸣成了朋友,在医院照顾他,送他去岱山先生那里上绘画课。那个时候的小陆鸣坐下的时候看着非常乖巧,但是老师转身之后,眼珠子就开始转悠,狡猾的像是一只小狐狸。
他心甘情愿被这只小狐狸差遣着。
他背着陆鸣去上课,在他腿上拆线的时候把人抱在怀里安抚,陆鸣学画偷懒的时候他会帮他打掩护,他们那个夏天一起做了很多事。
那个时候他脾气不太好,想哄人高兴,说出的全是反话,他想送陆鸣一支毛笔,递过去之后张口说的却是:“你用的笔跟破烂一样,能写出什么好字来,这个给你,这种我家里多的是。”
那个时候的小陆鸣脾气也没现在好,笑眯眯地把颜料盘扣了他一脸,让他足足洗了一上午才洗掉那些墨色。
……
韩乔聿笑了一声,从回忆里慢慢清醒过来。
过去很久了,但是从未有一次像今天这样想的这么清楚。
他之前把这些压在心里,想留着当最后的一招哄陆鸣跟他回家,现在看来,可能要提前用了。
毕竟陆鸣从小到大,吃软不吃硬。
而他,吃定了陆鸣这份儿心软。
把手里拿着的空水杯放回桌上,韩乔聿的眼神里也多了一丝坚定,不过眨眼又泛起一丝温柔笑意。
陆鸣在宿舍也住的不舒服,翻来覆去没睡着。
他一肚子火发不出来,要是韩乔聿态度再差劲儿点,他倒是有理由能跟这家伙大吵一架,但是偏偏韩乔聿表面上什么都顺着,甚至带着点讨好似的,让人看了心软可怜。
陆鸣觉得这家伙太狡猾了,这次无论如何都要多分开几天,给他一个教训。
模模糊糊这么想着,直到天边泛白才睡下。
第二天上午去了学校,陆鸣和教玉石鉴赏课的程叶老师一起被叫去了院长办公室,孙院长外出不在,只留了副院长坐在那找他们谈话。副院长态度很好,一边翻看手边的履历,一边对他们道:“小陆啊,最近工作还适应吗?”
陆鸣点了点头,拿不准又有什么事。
副院长又看了程叶,笑呵呵道:“程老师,放轻松一点,今天找你们来主要是聊聊工作上的事,你们来学校时间也不短了,哦,陆鸣虽然任教期间短,但是一直都是我们看着过来的,工作能力还是很不错。”
两个年轻老师站在那没吭声。俩人年纪差不多,程叶要大上两三岁,但是这会儿戴着个大框架眼镜看起来显得嫩一些,站在那低着头没说话,陆鸣是心里大概猜到一些,态度消极不搭腔。
副院长这次找他们约谈,果然是人事变迁,俩人一起升职了。
陆鸣这个还好,是提了副教授,程叶老师连着两年这么跳着升职了,这会儿听着又给他调了一级,一张脸都憋红了,努力开口道:“院长,这不合适,就算院里就我一个教玉雕实践课的老师,这样也不太好吧……再说我学历跟其他老师比起来还差得远,其他方面也要跟老师们学习,我,我现在这个副教授就挺满意的。”
“也不能这么说嘛,院里是看近三年内的教学工作量,还有你们的科研功绩,综上考核才决定的。”副院长道:“大学里主导性的工作是由教授承担的。程老师虽然年轻,但是玉雕这门课程是第一份儿的,又在去年得过天工奖……”
程叶老师不停推眼镜,小声推拒了几句,大概是不太习惯这么被人提到得奖的事儿,脸上红了一片。
“陆鸣的情况要特殊一些,虽然副教授原则上不仅具有开课的能力,但因为你一直从事书画专业,对本学科的整体情况有充分的了解,院里研究了一下你的情况,决定由你自己主持研究项目,你之前不是提交了几份文件吗,其中有一个课题就不错,你回去再整理一下,可以先申请资金审批……”
陆鸣冷着脸听着,觉得韩乔聿可真是能耐了,他这还是带资进组。
作者有话要说:马上就要和好啦,不要担心!
另外我看错时间了,生日是27号,今天是21……对不起大家~闹了个乌龙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