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根又苦又麻,实在是喝不下去了。
便含了颗蜜饯,缓缓再喝。
望见紧闭的门窗,嗅着屋里的炭味儿混合着药味儿,惜翠蹙眉,“窗户拉开点儿,透透气。”
海棠拿回空碗:“娘子病刚好,还是不要过冷风了。”
惜翠:“这点冷风不妨事的。”
原主积威甚深,喜怒无常,海棠不敢忤逆她,只好走到窗前,将窗户支开了一个小缝。
窗户刚一支开,突然就听到了前院传来的隐约的动静。
海棠贴在窗前,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急急忙忙地跑过来,“娘子,前院好像有人来了。”
惜翠不太感兴趣地问道:“你有没有听到是谁来了?”
海棠道:“我这就去看看,娘子在这儿等一会儿。”
海棠一溜烟地跑了出去,惜翠捡起床头搁着的一本书,顺手翻了翻。
病刚见起色,却在沉思着这一次她要如何面对卫檀生。
她现在的身份太过尴尬,不过,倒也有个好处。那就是过段时间她会嫁给卫檀生,到时候,同处一室,相处的机会多了,行事也更方便一些。
卫檀生喜欢的是吴怀翡那种温婉的类型,她现在的身体,倒是能走类似吴怀翡的温柔知性路线。
原书中,有关女配的外貌只有短短四个字——“相貌平平”。
但惜翠特意看了看镜子,吴惜翠生得虽不算上什么大美人,但容貌端正清秀,也有几分味道,只是因为常年生病的缘故,气血不足,人又太瘦,整天谋划着怎么对付吴怀翡,相由心生,这才显得刻薄,站在吴怀翡面前,自然是相形见绌。
世人对美人总会有两分优待,即便惜翠,也不能免俗。
翻了没两页,又见海棠进了屋。
“奴婢晓得了,”海棠凑到床前,低声道,“是卫郎君过来了。”
卫檀生?
惜翠放下书,慵懒的神情一敛。
“他来这儿干什么?”
海棠瞥见她神色,就知道娘子向来是厌恶卫郎君的。
也是,这么一个跛子,竟然也要娶自家娘子。娘子曾不止一次暗中垂泪,只道是爹娘偏心。这大娘一回来后,就忘了她这个女儿,甚至还将她许给了个不良于行的瘸子。
海棠严肃了神色,冲上前,扶着惜翠躺下,替她掖了掖被角,“许是那卫郎君听说娘子得了病,特地过来探病的。娘子且躺下,等他过来,我只说娘子睡了,将他打发出去就是了。”
比起海棠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惜翠却很平静,依言躺了下来,扯着被子盖好了。
吴惜翠与卫檀生有婚约,没多久就要嫁过去。未过门的妻子生了病,他过来探病,不算出格。
卫家人是担心他在寺中待得太久,无意于家室。吴家却是担心吴惜翠心中有怨言。两家人都默契地有意让两人多接触接触。
都是朝气蓬勃,春心萌动的年纪,不愁日后培养不出感情。
在两家长辈有意催促的情况下,卫檀生听闻她生病,自然是要过来看看她。
他这回来,恐怕看她是假,借着探望她的名头探望吴怀翡才是真。
毕竟两人才经历了那么一件事,他心中自然是担忧。
脚步声在门外响起,来的不止卫檀生一人。
雕花床前架着扇素面小屏,能依稀瞧见走动着的人影。
“翠娘可醒了?”说话的是吴水江。
海棠福身,“娘子刚服了药睡下。”
吴惜翠的性子,在官场中沉浮多年的吴水江怎么会不清楚。
见海棠眼神略有闪躲,他心中已明白了个大概。
吴水江抚须沉思,“先叫她起来。”
“翠娘既睡了,便让她先睡罢,何必这么麻烦。”另一道清润的嗓音是卫檀生。
吴水江心中叹息。
他如何不知道翠娘的心思,当着卫檀生的面却是不好开口。
“就让小婿在这儿陪她一会儿,等她醒来罢。”卫檀生微微一笑。
惜翠躺在床上,听他们两人又说了些什么,接着吴水江自行离去了。离去前特地嘱咐海棠好好照顾好娘子。
屋里只剩下了卫檀生与海棠两人。
海棠护主,小心翼翼地道,“郎君,娘子方才睡下,不知何时才能醒来,不如郎君先去花厅坐会儿,等娘子醒了,再探望也不迟。”
卫檀生似乎没听见她的话外之音,温和地道,“我在这儿陪翠娘一会儿,不碍事。”
惜翠看了一圈床头,将床上那扇挡风的小小的枕屏扫落在地。
“咚——”
惜翠适时地唤道,“海棠?”
不知道娘子为何突然弄出这动静,海棠赶忙应声,“娘子。”
“谁在外面?”
海棠看了一眼卫檀生。
卫檀生站起身,走到屏风前,“是我。”
海棠将那扇素屏撤去,惜翠披衣起身,颌首道,“原来是卫家郎君。”
卫檀生的目光落在床头半碗药上。
药,尚有余温,显然是喝到一半,停了下来。
他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微露笑意,到床前坐下。
“听说你前些日子受了风寒,可好些了?”
却只字不提,都是因为他将她按在树上过了寒气的缘故。
他今日穿了件佛头青的圆领袍,乌发垂落肩头。
“多谢你关心,已没什么大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