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从当娘的角度来说,当然是闺女千好万好,这一说克妻,就先不乐意。还把娘家给怨上了。
她这个当娘的不愿意,别人再说什么都是白搭。
孙氏就道:“能不能叫琼姐儿想想办法,许是贺家还有合适的?”
林雨桐没瞒着,就把贺家的大致情况说了,又把那婆子的无理给细细的学了一遍,“固然是有合适的,你可愿意送琳姐儿去那虎狼窝里?”
更怕人了!
孙氏擦了泪,竟是没可奈何。
林雨桐就安慰说:“你也莫要太着急,过几日家里宴客,咱们再踅摸踅摸便是。”
也只能如此了。
她也不好在这里久坐,起身的时候又道:“王太医今儿要是没出门,回头麻烦弟妹请了王太医去我们那边一趟……”
林雨桐还倒是琅哥儿又不好了,“是哪里不舒服?”
不是琅哥儿,“是我那边的两个小贱人……一个喊着乏累,一个今儿早上对着饭食犯恶心……我寻思着,莫不是有了?”
哎呦!
林雨桐都不知道怎么往下接了,“我回头就叫过去。”
孙氏苦笑:“你放心,我不犯糊涂。这两孩子的事还不够我糟心的呢,真没心思搭理我们家那位爷。我瞧着他窝囊,那俩倒是瞧着他跟天神似得,他觉得心里熨帖,常过去歇着,肚子鼓捣起来,也是早晚的事。”
小婶子没兴趣听大伯子的房里事,孙氏也觉得失言。实在是如今这般,有些话不跟林雨桐说,还能跟谁说呢?
这会子觉得不妥当,赶紧告辞了。晚上的时候,果然就听说三房有喜信儿的事。
谁能想到没两天,孙氏从佃户里找了个模样甚好的女子。她是家中长女,父母早没了。她拉拔着弟弟妹妹,倒是耽搁了花信,如今都十九了。孙氏是亲自下聘,给聘回来做二房的,那两个却只是买进来的丫头。孙氏答应供那边的弟弟念书,然后一顶花轿就把人给结了进来。没大热闹,但也趁着过年的喜庆气氛,张灯结彩,自家人请了几桌酒,算是很正式了。
新人一进门,孙氏就把三房的家事交给这位辛姨娘,只管着外面的应酬,用心的给琳姐儿挑夫家。
可琳姐儿却越发不爱回三房了,留在这边跟璇姐儿和文岚儿住的时候倒是更多了。有时候过来,住上三五天也不带回去的。孙氏也只以为孩子是闷了,想着姑娘家一处做做伴也好。林雨桐却也明白,这分明就是孩子受不住压力了。
只为了这亲事,孙氏生出多少事来。
这边三房的事一出接着一出的,应接不暇。等林雨桐把几家姻亲都打发走了,才恍然发现,自家这儿媳妇白氏竟然也出来走动了。
竟然到正房开始请安了。
这是想明白了?
看她养的颇为白皙红润,林雨桐也没再继续为难人,反正不用她操心家事,她爱做什么就做什么去吧。
至于说给大房说这个说那个的,这段时间,白氏作的,一家子从上到下都对她挺防备的。璇姐儿跟文岚儿很亲近,但是跟白氏这个大嫂,却也亲近不起来。
白氏从开始请安,前两日确实是没出门,只在院子里转转,去找文岚儿和璇姐儿说了说话。到了第三天,就转出去了,说是给老太太和太太请安,这个不能拦着。
金伞跟金双咕哝:“肯定又顺道去二房了。”
金双瞪她:“别口无遮拦。”再不好,那也是少奶奶,没有她们开口议论的份儿。这个分寸得把握好。
白氏确实‘顺道’去见了小徐氏。
小徐氏拉着她的手叫坐了:“孩子,你受委屈了。原本想着拿是好姻缘,才把你说了过来。想着你自小命苦,得了好亲事也是苦尽甘来了。谁知……竟是这般的命薄……”
白氏不由的就红了眼圈,这段时间,所有的委屈一股脑的给涌了出来,什么除夕晚上四房回来团聚,没有一个人记得她。连琨哥儿也不回房,她都没脸出门云云,说了许多的体己话。
小徐氏陪着白氏,抱着白氏就是一场哭。
姚氏听了动静进来,“这是怎么了?”她赶紧拧了热帕子给两人递过去。小徐氏接了,却打发姚氏,“你去寻琳姐儿,就说她之前画的花样子是极好的,叫她再画一幅富贵牡丹给我,我有用。”
这是不愿意叫自己听吧。
姚氏应了,只得转身出去。
她先回房间换衣服,出来的时候就见周红在院子里站着,这是防着谁偷听的吧。
可是婆婆跟四房的媳妇又能说什么呢?
小徐氏就道:“打发周红告诉你,叫你悄悄过来一趟,确实是有一件要紧的事,要跟你商量。这个家里,太太是靠不住的。到底都是亲儿子亲孙子,哪里能偏着咱们。姚氏是个不中用的,我能商量的人只有你了。”
说着,一脸依赖,一脸惶恐的看着白氏。
白氏的心一下子就难受起来,“看您说的,徐家养我长大,怎么报答都报答不完。您这么说,叫我无地自容……”
小徐氏一脸的感动,眼圈又红了:“太太都只道徐家是捧高踩低的,却不知道徐家的难处。如今告诉你也无妨……宫里的贺娘娘有喜了……”
贺家跟徐家是很有些瓜葛的,两家是姻亲。当时贺家求娶有试探的意思,但徐氏促成了琼姐儿跟贺家的婚事也是事实。
贺家跟徐家是什么关系呢?
贺家娘娘的母亲,便是徐家女。
白氏自小在徐家长大,对徐家的三亲六故那是知道的很清楚的。她一时大喜,“这真真是喜事。”
小徐氏却紧跟着皱眉:“可这……大喜事,却不敢叫人知道。咱们要做的,就是保住这个小皇子。只要保住这个孩子,那徐家贺家两家,前程将不可估量。”
是!是这样。
贺家好了,金家跟贺家是姻亲,哪有不跟着好的道理。
白氏就道:“自然是要护住小皇子……不能有一丝一毫的马虎。”
徐氏点头,跟着却愁苦,“那近身伺候的,有贺家安排人。可将来这小皇子身边伺候的,该怎么安排?放着谁去,才能安心?你是不知道宫里的阴司手段……小皇子还是个吃奶的娃娃,莫说别人,只这奶娘,但凡动了坏心思,小皇子只怕生下来,也活不过两月……”
白氏不笨,慢慢的有点明白这意思了。她的面色慢慢的苍白起来:“……大伯母的意思……”
徐氏热切的抓住白氏的手,然后盯着她的肚子,“算算时间,大皇子的月份比你肚子里这孩子,小也就小一两个月。等小皇子生下来,你这奶水只怕正旺……”
白氏捂着肚子,摇摇头:“我公公婆婆……琨哥儿都不会应的……”哪里会由着自家的少奶奶去给人家当老妈子。再说了,这也不是自己要过的日子。
徐氏的眼泪就下来了:“孩子,我知道你心气高。可你当你的日子真能随心所欲?你婆婆还年轻,且身体康健,要是像老太太那样长寿,你就是到了五六十岁,依然是儿媳妇,还得看着婆婆的脸色过日子。孩子,别想着能压服婆婆,那不一样。琨哥儿便是让着你,可你跟亲娘若是起了冲突,你再看看他帮谁?况且,我是知道你的……你对琨哥儿是没情分……”
白氏的脸更加苍白起来,愕然的看着徐氏,却觉得徐氏的眼里一点温度都没有,冷漠中又带着狠厉。
她的浑身都不由的颤抖起来,然后起身,“……我……我知道……知道了……”
徐氏这才笑了笑,然后抬手摩挲她的后背,“好孩子……这才是好孩子……”
白氏只觉得徐氏的手如同毒蛇伸出来的芯子,叫人惧怕,她起身告辞,出来的时候很有些恍惚。
她这副样子,一回来就跟林雨桐走了个面对面。林雨桐皱眉:“你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白氏摇头,勉强的笑了笑,就回屋去了。
林雨桐看着白氏的背影,还真怕她出事,就打发人叫了琨哥儿,叫他回去问问,别真出事了。
琨哥儿真跟金逸整理送来的帖子,得了信儿赶紧就走。
结果回去推开门,就见白氏不停的用肚子磨着桌子角,“你干什么?”
白氏疼的满头大汗,只摇头不说话。
琨哥儿过去,一把将她来开,掀开衣服就看她的肚子,真就磨的红彤彤一片,“你这是干什么?”他一脸的不可置信,“真不打算要这个孩子?”
白氏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不生孩子,就不用去当奶娘,我就能永远在家里呆着。真叫她舍弃这里的一切人和事,她才发现她舍不得。这不得这个男人,舍不得这个家。舍不得早起院子的习武声,舍不得夜里还亮着的那站夜读书的灯。
孩子以后还能有……这是自己唯一能想到的法子。
琨哥儿却从心里发凉,“为了不跟我过日子,你宁肯折腾掉这个孩子?那你当初何必嫁过来?”谁也没逼着你?
啊!是了是了!嫁过来是徐家的意思,白氏在徐家并没有什么话语权。
他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或许还带着一丝解脱吧,“你生下孩子……我放你走。好歹他是一条命……”如今都五个多月了,这都显怀了。也都已经有胎动了,你这说不要就不要了?
白氏从琨哥儿的眼里看出了他对肚子里这个孩子的期盼不舍,越是这样,她越是难受……就听琨哥儿道:“你跟成亲以来,一件衣服没给我缝过,一双鞋没给我做过……一盘菜一个汤都没有过……就当这是你为了做的最后一件事……可好?”
白氏的眼泪瞬间模糊了双眼,衣服是没缝过,但改过,也裁剪过。只是做的不如婆婆快,所以没能亲手给你做。不是没想过给你做菜煲汤,实在是尝过婆婆的手艺之后,不好再动手了。
可仔细想想,自己是没有为他做过什么?
她攥着他的手臂:“你……要孩子……”求着自己生下孩子,却不求着我留下……
琨哥儿点头:“你放心,只要剩下,不管是男是女,我都爱……不会叫孩子因为没娘儿受委屈……”
可是没娘的孩子怎么会不受委屈?
她自小就没娘,不光没娘,还没爹。那个时候,她看着人家有娘,不知道有多羡慕。常幻想着,要是有个娘,能抱抱她,该多好。
家里的姑奶奶回门,她真觉得嫁到金家的小姑奶奶是天下最慈和的人。她……就像是娘一般。
可再像是娘,那也不是娘。
她不光不是娘,还是狼!是狼,就是要吃人的。
白氏脸上露出难辨的笑意来,紧紧的攥着琨哥儿的胳膊,“你确定……你要这个孩子……”
是!哪怕父母和离,他也愿意要这个孩子,不管是男是女,他(她)来了,他就欢迎。
白氏盯着琨哥儿,既像是要把琨哥儿的模样记在心里,又像是在确认琨哥儿的话。
琨哥儿坚定的告诉他:“我要孩子!”
那好……如你所愿!
白氏慢慢的背过身,任由泪水肆意的流……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我家崽崽摔破了脑袋,最近要去医院换药,还得陪着输液,不能上学去,我还得在家陪他学习,时间比较紧而且没有规律,我尽量能在这个点前后更新,但若是不准时,也请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