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家的事,她放在心里,却琢磨着呢。一日比一日的心焦。
四爷每天泡工地,这宅子建起来,往后祖祖辈辈都是退路。宅子里的密室,逃生的地道之类的,这都得自己人盯着的。至于干活的,那都是晚上干活的人。这些人是路六爻找来的。他自己不参与,一水的聋子哑巴……人家专门干这个的。挣的就是这份钱。
想进这一行,想要吃这一碗饭,有办法,选一碗药……这是保命的法子。
林雨桐呢,真就忙了。她得空了还自己进山。两场秋雨下来,山上的菌菇就冒头了。金伞在镇子上收呢,这玩意有多少咱要多少,吃不了都干着,冬天吃。选了品相好的晒好,这是走礼的好东西。
家里的孩子也是一样,有一个算一个,都忙的脚不沾地。
四爷平常就跟他们说,别管外面是啥世道,不外乎水来土掩兵来将挡。别慌,别忙,别觉得无所依靠,回来了,这心就得放踏实。
结果这一忙,都把白氏这一茬子给忘了。
这天早上,林雨桐还睡着呢,就听金双在外面叫了:“娘……娘……我给二少奶奶送早饭去,没叫开门……”
林雨桐蹭一下坐起来,算日子,这怀了得有九个月了。不到日子。按说还得半个月才道预产期呀!她套了衣服就出去,琨哥儿听到动静已经在白氏门口了,敲了两下,里面还是没动静。他急的一脑门汗,一脚就给踹开了。林雨桐跟着进去,就见白氏在炕上,自己咬着一块白布,一头的大汗……这是已经发动了多久了?
林雨桐直接就怒了:“你不拿你的命当回事也就罢了,怎么连孩子的命你都不当回事?”
琨哥儿最近就在白氏的隔壁住,为了方便,还专门准备了个报警的铃铛。白氏只要拉绳,琨哥儿那边的铃铛就响了。他还怕一个铃铛的声音太小,那边是一串的铜铃铛。结果琨哥儿事先都不知道,可见这发动了,白氏压根就没想要求助。
林雨桐过去看,宫口只开了一点,但身下却湿的不少。这羊水破了,且流了这么多,宫口迟迟不开,再耽搁下去,特别危险。
这白氏怎么主意这么正呢!
她赶紧叫金双,“你们在后厨烧着水吧……这里不用管。”
林雨桐在里面给做助产,外面已经嘈杂了起来。金家的下一辈的第一人,金匡都叫金守家过来听着信儿。老太太,徐氏,姚氏,孙氏,连氏,曲氏,就连一直没出门的小徐氏,也在最后赶来了。都在外面站着。
老太太一连声的道:“接生婆马上就来了……马上就来了……”
不等接生婆来,白氏疼的终是喊出声了。孩子冒出头来,头发乌油油的,等身下一松,还没醒过神来,就听到一声婴孩的啼哭声。
林雨桐将孩子赶紧保住,叫白氏看:“是个姑娘,咱家的大姐儿。”
白氏只扫了孩子一眼,紧跟着便转头,闭上了眼睛,“……抱走吧!我就不看了……”
琨哥儿就跟着门帘子站着呢,这会子听了这话,真就冷了透彻。他没问白氏,只急着问说:“娘,孩子好着没?”
九个月了!也不算是早产。掂量着,六斤重呢。
浑身摸了一遍,健康着呢。
那就好!那就好!
林雨桐抱着孩子,说琨哥儿:“报喜去吧!叫婆子抬了水进来,我给孩子清洗……”
至于说白氏,叫婆子帮着收拾就行了。
白氏没看孩子一眼,林雨桐走的时候也没看白氏一眼,将孩子包好,直接给抱出去了。
这么些人,见林雨桐把孩子抱出来了,都愣住了。
这是……
都知道琨哥儿两口子闹的不好,但也没想到不好到这份上。在大家看,林雨桐这婆婆不错了,怎么媳妇刚生了孩子,就把孩子给抱走了。
林雨桐拦住要问话的徐氏,而是看向小徐氏,“大嫂,如您所愿了。”
什么?
林雨桐抱着孩子转身往正屋去,“琨哥儿的和离书都写好了,这是白氏听了你的话,要求的。我们从来不做强人所难的事,这就把白氏带走吧!”
徐氏愕然的看向小徐氏,“你……你干什么了?”
小徐氏脸上有了些慌乱,“两孩子过不到一处……”
徐氏一巴掌拍在小徐氏的脸上,“你嫁给我儿子了……从此以后,你就是金家的人。你要是想着念着徐家……今儿也叫老大写了和离书,放你归家吧!我金家要不起你这样的媳妇。”
小徐氏捂着脸,始终都没有说话。
琨哥儿站在台阶上,冷冷的看着。
徐氏看着孙子的表情,泪一瞬间就下来了,嘴里念叨着什么,然后扶着吴姨娘的手,几乎是脚步踉跄的去了。
她这一走,孙氏就朝连氏和曲氏摆手,这是四房和大房的事,别掺和了。白氏是个糊涂的,本该是上上等的日子不过,非听徐家的话。这大嫂子也是吃错了药了,她徐家的养女她过问过问本没错,可你挑拨的两孩子没法一块过日子,这就很过分了。这是要跟四房结仇了!
小徐氏深吸了两口气才平复了心情,就她跟姚氏,她也没法带着白氏走。
本想进去看看白氏,问她一声,怎么能把自己给说出去。可看着冷冷的,眼里像是淬了冰的琨哥儿,到底是不敢过去。她脚步一转,一步一步走远了。
姚氏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赶紧去找瑞哥儿商量去了。婆婆做出这样的事,这叫以后大房和四房可怎么相处?
瑞哥儿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母亲让白氏跟二少爷和离。”姚氏都快哭了,“孩子刚生下来,这就没娘了。母亲她到底是为了什么?这没个缘由,好端端的,这四叔那边,还不得恨死咱们。你和公公的身体,要不是四叔四婶,能好吗?这是恩将仇报呀!以后,公公还要教书育人,将来相公你,也要有个交际,会个朋友。可这事说出去,她不经讲究呀!别说你了,我这一路走来,都觉得脸上烫的慌。”
瑞哥儿深吸一口气,“你守着母亲,不要让她出屋子了。我去见见父亲。”
大房父子怎么说的,林雨桐和四爷也不知道。这会子四爷在教琨哥儿抱孩子。这孩子红彤彤的,长一长,也是白皮肤。眼睛还没睁开,看不出别的。爹妈的长相不丑,孩子也丑不到哪里去。
琪哥儿和璇姐儿凑在边上,探着头看,想抱但是不敢伸手。
正说着话呢,金守家在外面求见,交给四爷一张纸,是金匡手书的,纸上龙飞凤舞的写着一个‘绥’字。
绥?
是给这个孩子取的名字吧。
这个字,一边是绳索,一边是稳妥。这是有所依靠,稳当平安的意思。当然,也有安抚的意思在里面。
没了母亲,对孩子来说,终是少了些什么的。
四爷却点头:“就叫绥。绥姐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