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妈妈对燕王畏之甚重,被顾呈曜这样一说,她就更害怕了,再着急也只敢低头。可是高然在燕王府待得时间短,和顾徽彦更是没见过几面,她自忖自己有理有据,就借机说道:“王爷,您宠爱新王妃不假,可是沈氏亦是您的王妃,世子更是一片事孝之心,您这样说世子,岂不是寒了众人的心?”
高然的话刚出口,便是一心向着沈王妃的卜妈妈脸都白了,顾呈曜更是又惊又怒,顾不得自己还在被父亲训斥,立刻上前一步,眼睛中是难得的郑重严厉:“放肆!还不快向父亲和母亲请罪?”
高然咬唇,显然心里并不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顾徽彦有了新人忘旧人就罢了,为什么顾呈曜要这样说呢?卜妈妈不是说,燕王对沈王妃用情至深吗,现在还有顾呈曜,何必要怕林未晞一个继室?
高然本来辩驳是为了让顾呈曜看到自己的心意,却反而被顾呈曜毫不留情地斥责。高然心中很不痛快,但是她到底不敢违拗燕王和顾呈曜,只能憋屈住真实想法,咬着唇给顾徽彦和林未晞行礼:“儿媳刚才情急,过于关心世子而使得言行失状,请父亲、母亲恕儿失礼之罪。”
听听,这叫赔礼道歉的态度吗?顾呈曜简直颠覆了自己一直以来对高然的印象,只是顾徽彦没有发话,他不敢再自作主张呵斥高然。顾徽彦倒还平静,他只是淡淡扫了高然一眼,眼中神色莫辩。但是他很快就收回情绪,侧过脸对林未晞点头示意了一下。
林未晞了然,顾徽彦这是交给她决定呢。要不要原谅高然,如何发落这些人,盖由她来决断。林未晞笑了笑,对着高然笑眯眯地说:“原来世子妃说的这些话都是为了维护世子,你们夫妻伉俪情深,实在是令人感动。可是,寻常对我这样说便罢了,但是你方才的言语还对燕王不敬,这就不能轻易放过了。”
高然发现竟然是林未晞出面教训她,她顿时觉得一口恶气堵在喉口,险些背过气去。可是都不等她调整好情绪,拿出明理大方但是不得不委曲求全的姿态来,顾呈曜就已经替她回答了:“母亲说的是,世子妃年轻,母亲若要责罚,儿臣愿意代为受过。”
“一码归一码,世子是王府的继承人,你的教养和惩罚都由王爷说了算,可是世子妃的德行,乃至奴仆规整,却都是后宅分内的事情,我这个王妃总是做得了主的。何况,做错了事就要受罚,凡事先论对错,再论身份体面。我知道卜妈妈是二十多年的老仆,这些年为王府立下许多功劳苦劳,受到厚待是应该的,但是她办差的评定标准和新进府的小丫鬟应该是一个样。犯错没有代为受过一说,老仆做错事也没有体恤一说,要不然视规矩法度为何物?”
林未晞的这番话冰冷又残酷,卜妈妈跪在地上,凉意都从膝盖撺到心里。顾呈曜也觉得林未晞这样太过无情,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对卜妈妈这等有功劳的老人适当宽容些也没什么。可是现在没有他说话的份,他只能沉默地听着。
长于王府,由仆人照顾着长大的顾呈曜觉得林未晞的观念太过绝情,但是顾徽彦却很认同。凡事先论对错,再论身份,这话说得好。顾徽彦露出些赞许的意思来,他看向林未晞,脸上神色可算缓和些了:“照你看,今日之事当如何处置?”
看顾徽彦的神态应当是没事的,林未晞心中稍定,继续说:“田庄婆子玩忽职守,坑骗主家银钱,后续还挑拨是非,现在便将其一家逐出王府,并且派人去搜家,将其多年来在田庄昧下的银钱全部收回。世子妃情急之下对王爷不敬,念在初犯,罚抄孝经一百遍,这几日在佛堂里筎素思过,等孝经抄完了再出来。”
抄书一百遍,还要在佛堂!高然即便做好了心理准备都大大震惊了,林未晞竟然这样肆无忌惮?而且,抄孝经和抄女戒完全是两个概念,这几日已到年关,各家女眷都开始走动交际,她身为世子妃却被关在佛堂抄孝经,这种惩罚远比罚跪等体力上的惩处都要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