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西音忍着,忍着,她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刀刀扎在她的旧伤口上。
林琅笑着说:“小西,好好跳,保护自己,别受伤。”她指了指舞鞋,“再检查一遍,里面也是有可能埋钉子的。”
说完,她像一只骄傲的孔雀,扬长而去。
赵西音咬着唇,眼中的泪水一点一点汇集,她告诉自己,别听,别在意,没什么大不了的。过去了,都过去了。自己有能力重新迈出这一步,能克服,一定可以的。
林琅走到一半,又停下来,侧过头说:“你不是一直怀疑当年是我陷害你的吗?赵西音,就算是又怎样,你根本没有证据,你敢说,我就敢告你诬陷。你不如我,你永远不如我。”
最后的稻草,断了。
赵西音愤然冲过去,掐着她的脖子就往地上摔,哐哐当当巨响,化妆台上的东西撞落在地。赵西音红着眼睛,扯她的发饰,衣服!
林琅惊恐万状,被她打的头晕眼花,声嘶力竭地叫人:“救命,救命啊。”
动静太大,工作人员冲了进来。
“我天啊!姑奶奶们!”指导老师气急败坏,“你们要死了啊!外面那么多媒体记者,想红想疯了是吧?!”
林琅哭哭啼啼,指控赵西音的不是。
赵西音垂着头,长发遮面,看不清表情。
论名论利,老师本能地就站在了林琅这边,对赵西音是爱恨交加,“亏得大家这么看重你,你要不想跳了,就别参加今天的考核了!”
赵西音丧坐在地上,手指从金丝红袍的水袖里探出,一下一下抠着地板。
就在这时,门开,张一杰在前,孟惟悉随后,俊面清风地走了进来。孟惟悉直接站在了赵西音前面,目光深重有力地看着这位老师,淡声说:“什么时候,轮得到你做主?”
然后他转过身,单膝跪在地上,稳稳地扶住赵西音的手,“小西?”
赵西音脸色苍白,一语不发。
孟惟悉沉默数秒,忽然转过头,直接吩咐张一杰,“今天的考核,取消。”
一语出,在场人皆惊。
张一杰也慌了,“导演组和资方代表都到了现场,媒体那边也打了招呼,准时发相关通稿。临时取消,牵涉的人事太多了。”
孟惟悉不悦,铁了心,刚欲开口,就被赵西音紧紧抓了把胳膊。她抬起头,眼底一片干涸,但异常坚韧,她说:“我能跳。”
时间紧迫,林琅那边团队全体出动,争分夺秒地帮她重新化妆梳发,一派慌乱。岑月围着赵西音急得都快哭了,“怎么了这是,我,我帮你弄吧。这头发都散成这样了。”
赵西音站在镜子前,面色淡如初雪,她倒是释然了,轻轻拨开岑月挥舞的小爪子,说:“不用。”
她慢慢抬起手,把头饰索性拆得一干二净,束带解开,如瀑的长发像一弯静河散在肩背。上有青冥之长天,下有渌水之波澜,美人如花隔云端。
赵西音去繁从简,像深谷开出的幽兰,暗香袭人。
跳得好与不好,她从不自负,那是他人的评判。
只知道,不辜负每一个乐符,不辜负每一次起舞,乐声起,故事始,乐声止,故事完。无论圆满与否,她只是用身姿体态讲故事的人。她要让人看见山花如翡,也要让人如见滚滚红尘,扬手旋转时,裙摆飞动,带出星群成路,脚尖跳跃时,乘风追月,我欲上青天。
一曲毕,我的故事讲完了,而梦里不知身是客,你们还没醒。
赵西音最后一个动作落幕,全场鸦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