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颖向来有话就直说,“你又生病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赵西音情绪怏怏,也不故作精神,“家里出了点事。”
“需要帮忙么?”
“不用,谢谢。”赵西音低了低头,一说到这个问题,就神游恍然。
苏颖问:“拍摄结束了,等后期出来,再配合一些工作,这边也算完成任务。我想问问你,以后什么打算?”
赵西音:“不知道。”
“是不知道,还是不想告诉我?”
赵西音默了默,抿了抿唇。
苏颖的橄榄枝鲜艳热情,一直没有放弃希冀。在青海,赵西音和戴云心决裂的事,她自然也一清二楚,不是趁人之危,也没有沾沾自喜,相反,苏颖还觉得无限唏嘘。
“想听实话?”苏颖问。
赵西音看着她,半晌,点了下头。
苏颖笑了笑,“我总觉得,你不会再跳舞了。”
赵西音一愣。
“但我还是希望你斟酌考虑。我想让你知道,跳舞不一定非要上大荧屏,不一定非要被更多人所知道。这些是果,而不是因。热爱是很纯粹的一件事,你想开了,有些事就不那么难了。”
苏颖的眼里,是她难得一见的安宁之色,一番话说得推心置腹,“你可以恋爱,可以结婚,可以在事业和生活之间找到平衡,这都不冲突。别让‘你以为’,反倒成为制约你的枷锁。”
苏颖真诚道:“小西,我希望你加入。我也会让你相信,《霓云奔月》,会成为中国最好的舞台剧。”
赵西音默了默,抬起头,忽然问:“颖姐,你和乔总结婚这么多年,没想过要孩子吗?”
这个问题过于直接,甚至有些无礼。但赵西音目光澄澈,还带着些许懵懂未知,就这么笔笔直直地望着向你。竟不会觉得有多唐突。
苏颖笑得温淡,偏了偏头,很平静地反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我们没孩子?”
赵西音登时瞪大了眼睛。
苏颖也不隐瞒,坦然道:“我二十岁嫁给老乔,二十一岁就给他生了个女儿,现在十三岁,在美丽国上学。”她好像一下子明白了赵西音的顾虑,说:“你怎么还不明白?我让你来艺术中心,不是让你来给我赚钱的,我也不会要求你几年内不许结婚生孩子。哪怕你现在要生,我也可以等。赵西音,你要知道,‘选择’与‘决定’,也是一个女人很重要的人生能力。”
醍醐灌顶,赵西音忽然就释然了。
苏颖冷呵一声,“你爱来不来吧,真当我求着你似的。”
赵西音笑了,嗯,这很苏颖。
这天下午,她就跟着苏颖去了艺术中心。两个来月的重心都在《九思》剧组,苏颖是闲不下来的性子。立刻投入了工作。苏颖问赵西音:“你要不要学学《霓云奔月》?”
赵西音脱了外套,单手拎着往舞台跑,手指一松,外套随意落地。她里面穿了一件纯色羊绒打底。衣摆扎进裤腰,衬得两条腿愈发修长。她双手背在身后,在台上笑盈盈地对苏颖说:“我早学会了。”
而后,乐声起。
赵西音真把动作记得一清二楚,流畅的完成度看得众人叹为观止。苏颖喜怒不形于色,始终平静。只在转身时,嘴角轻轻翘起一抹欣慰的笑。
——
正月十五元宵节一过,北京的天儿就往回暖的怀抱撒丫子狂奔了。也不知是不是今年气候不正常,三月春寒,也比以往要暖和许多。
周启深这几天哪儿都没去,甚至吃睡都在公司。办公室连着一间小平米的休息室,生活用品和换洗衣物一应俱全。徐秘书知道他和赵西音正冷战,所以平日做事万分谨慎,生怕触到了雷点。
以他近十年的了解,周启深实在算不上是好脾气的掌舵者。经常开会开到焦头烂额时,就情绪暴躁。创业之初,与副总和技术员拍桌子踹凳子起分歧也不是没有过。但硝烟过后,依旧心平气和的继续开会。
周启深年轻时候,没完没了的应酬,那时还是无名小卒,赔笑敬酒是常有之事。一斤多的量太正常不过,最严重的一次,是喝到酒精中毒,直接从饭桌拖去了抢救室。
徐秘书一直觉得,在周启深身上,看到了人生的浓缩百态与辛酸苦辣。唯一的一抹甜,可能就是赵西音陪在他身边的时候。
一刹分心,周启深已是很不满地敲了敲桌子,“你听见我讲话了吗?”
徐秘书颔首,“抱歉,您说。”
周启深脸色沉了沉,十分忌讳下属在工作时分心。他从抽屉拿了个牛皮文件袋出来,递过去,“这件事,你亲自去办。”
徐秘书打开一看,里面只有两个透明薄膜袋,没写名字,只标注了a和b。
他隐约猜到周启深的意图,抬起头。
周启深抽着烟,叠着腿,烟雾缭绕里,眼神沉静而空旷。
在找生母这件事上,他一直没有放弃过。
哪怕无数次的失望已将他的心百炼成钢,但这一次,徐秘书总觉得有不一样之处了。
领命后从办公室出来,正在清扫卫生的保洁阿姨忽然叫住他,“欸,徐秘书。”
徐锦驻足,客气道:“您好。”
这位阿姨专门负责这一层的清洁,因为人稳重,不乱嚼舌根,所以周启深办公室的卫生也一直由她清扫。她犹豫了下,操着不怎么标准的普通话,告诉他:“早上我去整理老总的休息室时,看到桌上有好多个空药盒,都是外文我也看不懂。”
徐锦皱了皱眉,一瞬又恢复微笑,“谢谢您关心,是周总每天都要吃的维生素。”
阿姨离开后,徐锦频频回望身后紧闭的办公室,愈发不踏实了。
作者有话要说:往下点,还有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