绡纱窗下,窗下芭蕉翠竹荫蔽帘屏。.陆小四郎慢腾腾地沿着长廊走来,站在窗下,垂头丧气。他的功课又不太好,不太敢进屋见陆夫人。陆小四郎陆昶踮起脚,趴在窗上,看到锦带银勾,窗帐后垂坐的陆夫人正在长吁短叹。
侍女:“哎……”
陆夫人:“愁啊……”
一个表小姐,让陆家主母万分纠结。陆夫人既不想儿子与这位罗氏女过分亲密,却也不想儿子受情伤。她更不能让表小姐离开陆家,一方面是陆家面子过不去,另一方面是不好与自己的小姑子陆英交代。左右为难至极,陆夫人只好问起侍女绿腰:“让人去南阳打探罗娘子为人,打探的人至今未归么?”
绿腰说不知:“许是路上生了病,有事耽误了些吧。”
攒着眉,陆夫人慢慢点了头:“那……平日你们多照看些三郎和罗娘子。罗娘子好游,远道是客,让三郎多陪陪她。”
作为陆夫人的贴身侍女,绿腰诧异地抬头看一眼陆夫人严肃庄重的神情。闻弦知雅意,她瞬间明白了。陆夫人是想撮合陆三郎和表小姐,不让二郎去添乱。
侍女乖顺退下,舍外小四郎陆昶想了想,怕陆夫人又要折腾罗姐姐。他眼睛一转,蹑手蹑脚地溜出去,跑去“雪溯院”找罗云婳,让罗氏姐妹行径小心些云云。罗家小妹妹却是鼻子里哼出一声,翻个白眼拉上帘子,不理会外头可怜巴巴的小郎君陆昶。吃了闭门羹的小陆昶不知所措:……不就是上回和小表姐打架的事么?后来不是互相道歉了么?小表姐怎么记仇到现在?
而陆夫人这边,陆夫人仍然神色黯然,扭头看窗外满园绿荫。竹叶摇落沙沙,舍中连珠帐后,陆夫人踱步徘徊,伤感般喃喃自语道:“三郎还比我儿小一些,姻缘都到了。我儿的大好姻缘,尚不知在哪里……”
陆夫人真是多虑了。
在陆二郎陆显的梦中,南国围绕着陆三郎、罗令妤、衡阳王发生了那么多的事,其中绝不涉及陆二郎自己的婚姻。即陆夫人白白担忧,她儿子至少到明年,都是成不了婚的。
陆显的梦总是围绕着陆三郎、罗令妤来,虽然心中很关心弟弟,但陆显有时也奇怪——为什么他的梦,关于他自己的事那般少,都是关乎别人的事?
难道短短一年时间,他自己就这般无趣,身上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么?
陆显不得而解,只好先找上自己之前请来为陆老夫人治头疾的名医,坐车前往太初宫,帮老陛下先稳住身体。现实中,陆二郎祈盼老陛下多活短时间,别再乱吃丹药,中丹毒而亡了。
被陆夫人母子二人齐齐念叨的陆三郎陆昀和表小姐罗令妤,正同坐一车,驱车前往城外小眉山。牛车麟麟摇晃,车中空间宽敞,陆昀和罗令妤各自跪坐一边。坐在车上已经一刻过去,二人皆不说话。
车晃动间,陆昀垂眸,盯着罗令妤耳畔边的玉白耳珰看。她的耳珰晃在颊畔上,柔亮如水的光一重重,在她剔透玉莹的肌肤上晃悠。陆昀便盯着她的耳珰,看半晌,视线慢慢移向她身上更多的地方。
她低着头,看不清眉眼。就这般低敛眉目、看似乖巧的模样,陆昀想到了那日ta跳舞时的神.韵。明明是木头一样不开窍的舞功,放在平时,他看都不会看一眼。偏偏她神采灵飞、身形勾人,惹他遐思……
陆昀打断自己脑中不受控的龌龊念头,冷不丁地开口:“表妹在想过会儿如何讨好王先生的事么?”
王先生,即他们一会儿要去拜访的那位名士。
罗令妤一惊,抬头诧异看他:“……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