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忘了他有低血糖,一夜未眠加上腹中空空,眼前一晕,一脚踩空没站稳,就骨碌碌地滚了下去,一脑袋磕在了墙壁上。
早已过了上班时间,寂静的楼道里,没有人路过。
沈知弦这一下磕得很严重,粘腻的血流下来,洇湿了他的衬衫,血腥味扑鼻,他昏沉着,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呼救出声,只艰难地睁着眼,浑身上下痛得宛如被抽筋扒皮千刀万剐。
他眼神有瞬间的涣散,一片血色迷糊中,好像有人站在他面前,死死掐住了他的喉咙——
沈知弦急促地倒着气,说不出一句话来,也许是濒死前的最后一丝清明,他倒是隐约看到了面前的人……
有一双冰冷的赤色瞳。
回忆结束。
——卧槽啊。
沈知弦咽了口口水,掐喉咙,赤瞳,他怎么就只想到了原书里晏瑾杀他师尊的场景呢?!
因为和这炮灰师尊同名,他对书里的“沈知弦”格外关注,对他死得那一段也看得格外仔细。
长钉锁身,千刀万剐,喉骨掐断。
沈知弦抿唇落地,踉踉跄跄走到不远处的铜镜前,一眼过后,他如遭雷劈,顿时觉得他还是死了算了。
镜中的年轻人,看起来熟悉又陌生。
熟悉是因为这张脸和他记忆中看了二十几年的脸是差不多的,陌生是因为……这颗泪痣是什么东西啊!为什么好好的眼下要长一颗泪痣啊!
配上他苍白而隽秀的面容,无端端就透出一股颓靡倦丽的i丽。
沈知弦僵着脖子看了半晌,直到一些断续含糊的记忆悄无声息地挤入他脑海,才终于颓然地闭了闭眼,接受了“他穿书了”并且还穿成了一个炮灰的事实。
他消沉了片刻,长叹一口气,准备回榻上躺一会思考人生。
原书中曾说“沈知弦”根骨不错,是个修仙的好料子,他还曾是清云宗内定的下任掌权人,只是后来某次历练受伤回来后,就多了个时不时要犯一下的心疾。
再后来,他于修仙一道上再难以长进,甚至不能长时间动用灵力,宗主之位最终只能落在他的某位师兄身上,而他退居其次,担了个长老之名,但什么都不用管。
沈知弦倚着榻边仔细想了又想,都没想起来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才会导致这么严重的心疾……约莫是刚穿过来,记忆还没能好好融合。
沈知弦正琢磨着,不提防两声敲门声惊得他心头一跳,还来不及问一声是谁,门就被推开了。
——他在清云宗的地位还没有低到没有他的同意,别人能随意进出他的房间吧?!
沈知弦还在心里吐槽着呢,一抬眼,就看见了来人,顿时熄了火,好吧,这个人倒是有那么些权力随意的。
温文儒雅的男人穿着一身质朴的淡蓝色长袍,腰间缀着代表着宗主身份的玉佩,姿态沉稳地推门而入。
他大概是没想到沈知弦居然是醒着的,两人目光对视了一瞬,沈知弦瞧见他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错愕,随后便露出了松了一口气的笑容:“师弟醒了?”
这不是废话么。不醒着他这么睁着眼是梦游呢。
沈知弦淡淡地应了声,却没有起身——他还没有完全融合原身的记忆,有些记忆还很含糊,比如这回他为何会突犯心疾至晕过去。
然而有些事情却是很本能,比如他对宋茗——也就是面前这人,清云宗现任掌权人的态度。
不冷不热,不咸不淡。
其实也可以理解,毕竟清云宗主这位子,本该是原身的。宋茗在原身眼里,大概是个好运气捡了漏的。
宋茗似乎已很习惯他的态度,只温和一笑,像是纵容着小师弟耍脾气的好师兄:“藏剑阁的事我会处理好,师弟放宽心,不必为此自责。”
他又劝慰了几句,沈知弦不知前情,听得不明所以,怕讲得越多越露出破绽来,只能含糊应了几句,然后便做出困倦懒怠的模样来。
宋茗止了声,片刻后望着他温声道:“既然困了,那师兄先走了。你小徒弟还在外头候着,我让他进来伺候你歇息。”
——小徒弟。
沈知弦第一反应就想到了晏瑾,那双赤瞳在脑海中一晃而过,他觉得浑身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差点儿就开口拒绝。
然而一抬眼瞧见宋茗黑沉深邃的眼,沈知弦不知怎的,就心头一跳,有点儿不舒服的感觉,于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只淡淡“嗯”了一声。
淡蓝色人影缓步离去,片刻后,有人在半开的门口探进来半个脑袋,喊了声:“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