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灵丹水搁在一旁,扶着沈知弦坐起来后,又要去把杯盏端来。
沈知弦手一抬,堪堪握住青年的手腕,轻咳一声,哑着嗓音道:“我无妨,不必喝。”
晏瑾动作顿了顿,回头望过来,显然不太赞同,但沈知弦比他更坚定,摇了摇头,半阖着眼,摆足了不愿意喝的架势。
晏瑾没办法,沈知弦醒着,他也不敢硬喂,只得问:“师尊,您感觉如何?”
心知他在问什么,沈知弦略略运转了一□□内灵力。原身在得心疾之前就已是十阶境界,灵力纯粹而磅礴,心疾只是让他不能频繁动用灵力,并没有散尽他这多年来累积的灵力。
那缕魔气被他用灵力困在角落,缓慢地被消磨着。以沈知弦如今的情况,约莫得磨个一两天。
沈知弦摇了摇头,“无妨。”
他望着晏瑾,轻声道:“阿瑾,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早就知道体内有魔气,甚至还想利用这魔气做点儿什么事。
晏瑾抿紧了唇,倏地噤了声。
“严深构陷于你,你却连一声辩驳也无——为什么?”
晏瑾对着沈知弦说不出谎来,只能一言不发。
沈知弦久久得不到回答,便叹了口气,语气里有显而易见的失望和无奈,干脆替他说了:“这魔气在你体内并非一两日,你察觉到不妥,却任它发展……你是想来一个当场入魔叛出师门?从此和为师一刀两断?”
“师尊,我……”不知是哪个字眼戳痛了晏瑾,他嘴唇动了动,艰难道,“我……弟子……我不是……”
可沈知弦却再不给他机会解释了。他像是心灰意冷终于放弃,眉目间俱是疲惫,半阖了眼,喃喃道:“我知你心中有志,想离开已久。时至今日,我也不想再阻拦你,过几日你收拾妥当了,便自去历练罢。”
他连“为师”的自称都不愿说了,再睁眼时,眸底平静无澜,只隐约还能瞧见一点点叹息。沈知弦道:“以后还愿不愿意回来,也随你的意了。”
晏瑾骤然睁大了眼,一时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他惶然地上前一步,膝盖撞到床榻边,哐好大一声响,听得沈知弦都默默替他疼,可他倒是毫无知觉一般,只小心翼翼地问:“师尊,您,您是在赶弟子走吗?”
语气惶然而涩涩,像极了要被抛弃的小兽。
——小刺猬就快要上钩了。
沈知弦心里头忍着笑,面上却满是惆怅和无奈,他轻声道:“天地之大,你怕是出去了便不愿再回来了。若你还愿意回来,还愿意认我这个师尊……”
沈知弦刻意顿了顿,果不其然在晏瑾眼底瞥见了一丝亮光。他温温和和地一笑,略略坐直了身体,慢吞吞地从枕侧储物袋中摸出来一张纸。
“若你还愿意认我这个师尊,不如我们就结了这个契吧。”
修长白皙的指间夹着薄若蝉翼的一张纸,微微泛着黄,边缘凹凸不平,也不知是从哪里扯下来的一张残页,破旧不堪。
晏瑾将视线移到那张纸上,迟疑了一瞬,小心地接了过来。
这张纸保存得不是很好,上面的字都模糊了,要很仔细辨认,才能看得清上面写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