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剑气四溢,长剑颤抖着,像是碰见了什么令它兴奋的存在,沈知弦甚至能感应到沉睡已久的霜回剑灵……
竟有一丝想要清醒的意思。
小毛啾吓得噤声,晏瑾望过来,也愣了一瞬:“这是?”
沈知弦一手握住剑身,一手握住剑柄,微微一用力,□□一小截,剑身寒光泠泠,不住地震动着。沈知弦是霜回之主,能很清晰地感受到剑灵的躁动。
“有魔……”沈知弦喃喃。他的长剑霜回对魔的存在最是敏感,昔日严深试图用魔气陷害晏瑾时,只一点儿魔气,都能让霜回颤抖不已。
而这回不仅剑身颤抖,连沉睡许久的剑灵都被惊动了——这里面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刚被压下去的不安感又冒了出来,且还有愈来愈烈的趋势。沈知弦刷地收剑,冲晏瑾摇了摇头,竟是再也没要打开这门的意思,弯腰捉起小毛啾,示意晏瑾一起离开。
晏瑾迟疑了一瞬,回头望了眼那锈迹斑斑的锁,抿了抿唇,没说话,跟着沈知弦离开了。
两人如来时一般,悄悄往回走,唯一不同的是这回沈知弦手里捉着只小毛啾。
小毛啾也不知是吓傻了还是怎么的,一路都不说话,直到沈知弦两人走过方才短暂藏身的假山时,小家伙才突然挣扎起来,细小的啼叫声里藏着痛苦:“啾啾啾!”
沈知弦顿住脚步,低头看它。
小毛啾很小只,还没有沈知弦半个手掌大,而沈知弦的手平摊着,也并没有捏着它。
可小家伙突然就挣扎起来了,翅膀扑腾着,拼命仰着头,两只小爪子乱蹬,发出痛楚又凄厉的啾啾声,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喉咙,沈知弦能从里面听出一点濒死的绝望来。
沈知弦心念一动,往回退了一步。
效果立竿见影,小家伙的挣扎立时便弱下来了,片刻后缓过神来,疲惫地躺在沈知弦手上,翅膀尖微微颤抖,小胸脯不停起伏着,鸟嘴儿半张,颤巍巍地吐出话来:“疼疼……”
——它不能离开那院子太远。
——院子里有东西限制了它的离开。
沈知弦轻声问:“你不能离开,是吗?”
“疼疼……”小毛啾委屈地看过来,绿豆眼里泪汪汪的,十分伤心:“救救我……”
它本来还对沈知弦他们很防备的,但方才的疼痛大概是终于摧毁了它的意志,它顾不上许多,将事情一股脑儿都讲了出来。
“我被捉在里面好久了,出不来……”小毛啾抽抽搭搭,“还有很多和我一样的……被吃掉了……”
越听,沈知弦神色便越沉。
听小家伙的意思,这院子已经存在不短时间了。隔一段时间,这儿就会有许多小妖游魂被召来,然后被里面的某个东西“吃”掉,无一能幸免。
除了这只小毛啾。
这小家伙并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它只是某日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身处可怕炼狱,一团浓稠到近乎实质的黑气在咯吱咯吱地吞食着小妖怪小游魂,它吓得两爪直抖,又无处可逃,只能蜷缩在离黑气最远的角落里,瑟瑟发抖。
说来也怪,那些被召来的小妖游魂都被吞了个干净,唯独小毛啾战战兢兢地躲了许久,仍旧安然无恙,直到今天它终于从那小小的缝里钻了出来。
“疼……一走,就,就疼……”小毛啾眼泪直掉,断断续续地喊疼,“不能走,走了会死掉……救救我……”
这小家伙约莫是想求他们救它离开,可究竟是什么困住了它,沈知弦是毫无头绪,只能根据霜回的反应猜测那该是个挺厉害的魔物。
沈知弦将小家伙放在山洞里,小毛啾扑腾一下,站稳了,眼巴巴地望着两人。
沈知弦却是不打算带它走了,一是带也带不走,二是他并不打算立刻去探究院子里的秘密,霜回的躁动和心底的不安让他莫名在意。
孟夫人对这些事,就算不是直接参与,也一定是知情的,他或许可以从孟夫人那儿先打探一二……
思忖片刻,他和晏瑾小声商量了一会,决定还是不要那么快打草惊蛇。
将小毛啾哄得在这里藏着不要乱跑,两人避开护卫,悄无声息地回了屋。
时候已不早,这一番折腾,就过了个把时辰。
这回沈知弦终于可以安稳睡觉了,他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钻进被窝,睡着前只记得迷迷糊糊地叮嘱了一句让晏瑾早些起床悄悄回他屋里去,便沉沉睡去。
晏瑾嗯了声,应是应下来了,却是全无要遵循的意思,于是第二天沈知弦面瘫着脸随意披着外衣推开窗,和一个刚好巡逻过来的护卫面面相觑了片刻后,啪地一声关上窗。
一刻钟后,沈知弦神色如常地推开门,衣冠整齐地走出去,身后跟着同样穿戴整齐的晏瑾。
恰好带人来送上早食并准备询问两人接下来去向的管事:“……”
他惊疑地看了看旁边原本安排给晏瑾,此时却空荡荡了一夜无人睡的客房,又看了看晏瑾,客气又谨慎地问:“是府上安排的房间不妥当吗?”
沈知弦抢在晏瑾说出些什么不该说的话之前委婉地回应了管事,然后便若无其事地扯开话题,继续打听起孟府的事情。
到底是自家府上两位主子互相吃醋招惹回来的无辜客人,管事对他们还是挺客气的,虽说不上有问必答,但一些无伤大雅的问题,他还是会回应的。
不得不说,孟夫人御下有术,虽然这府邸是孟府,但下人们都对她极为尊敬,就算孟夫人带人闯画舫给孟云下面子,管事也没说她一句不好,只道:“夫人是极好的,待我们下人们都很友善。”
沈知弦笑吟吟地附和了两句,斟酌着,提出要见孟夫人一面,向她辞行。
管事这回却是摇了摇头,带着歉意道:“夫人道,此事是她一时冲动连累了两位公子,她本该亲自过来向两位公子致歉,奈何昨夜不甚着凉,今早卧病难起,还请两位见谅。”
这般巧,就这时候病了?
沈知弦想起夜半看见孟夫人走过时疲惫的神色,若有所思地应了一声,正欲接话,便听见一叠声询问传来:“夫人昨天请回来的客人呢?请出来,我也要见一见……”
一股子气鼓鼓酸溜溜的味道。
沈知弦:“……”
正主没见着,倒是等来了吃醋算账的人。
说实话,经过了昨夜画舫一事,沈知弦对孟云这个人,其实没什么好感。
孟夫人知书达理温柔体贴,是多少人羡慕而求之不得的贤妻楷模,他该很珍惜才对,偏生孟云流连风月场所如家常便饭。
虽说他只去不挂花灯的画舫,寻欢作乐也只局限于欣赏画舫里姑娘们弹唱几曲,胡诌几首诗词。偶尔喝醉了在画舫留宿,也从不让姑娘们服侍,在别人眼里已经算是很对得起孟夫人了。
然而沈知弦仍是觉得难受。他向来是认为感情的付出该是一对一平等而忠贞的,孟云这种行为,实在叫他膈应。
不过这都是别人家的家事,他也不了解人家夫妻间相处的真实情形,实在不好多说什么,若非为了不死城的消息,他是根本不打算掺和进来的。
眼下既然孟夫人拒见他们,那神秘小院也暂无头绪……沈知弦看见孟云微微皱眉大步走来,不用多思考就知道他想说什么,当即先开口请辞。
孟云本来就是想劝他们离开的,见他们这么主动,立刻喜笑颜开,防备的神色也少了些许,忙不迭地挥手让下人送上厚礼:“此事是我夫妇莽撞,打扰两位了,些许薄礼,还请笑纳。”
孟府最不缺的就是钱,沈知弦最不缺的也是钱,这点儿东西在他们眼里还真的就是“薄礼”。
沈知弦没有接受,他客气疏远地推拒了,也没多停留,就与晏瑾携手离开。
刚走出孟府,沈知弦便毫不迟疑地拐道重回画舫。
画舫白日里是不营业的,然而沈知弦才不管那些个小厮的百般阻拦呢,意气风发的少年岁见重出江湖,他召唤出了他的召唤兽晏瑾:“去把他们都关屋里去。”
晏瑾二话不说,随手扯了旁边的长长锦缎,就将前来阻拦的小厮们以不会伤到他们、但也容不得他们轻易挣脱的方式捆成一溜儿,如沈知弦所言,全给关屋里去了。
随着吱呀一声关门声,小厮们哎哟哎呦的叫唤声立时便小了许多。
沈知弦满意地点点头,举步准备上二楼找妖,路过一间雅间时,一阵幽香忽地传入鼻端。
他反应极快,拽着晏瑾就是疾退几步。
刚站稳,那雅间里便传来一声轻笑,随意披着件薄纱外衣的画皮妖娉婷袅娜地走出来,桃花眼儿一眨,朝沈知弦送了个秋波:“两位去孟府共度了一夜良宵还不够,欺负我这儿的人做什么呢?”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作业就很长!(理不直气也壮j)
最近更新真得太难了,什么都不能写,有时候写完了想想又怂得删掉。
我是个没有感情的鸽了呀。偷偷抹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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