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程莲留下闻裕就此走了,闻国安就当这是一笔一锤子买卖,她给了他她的青春和一个孩子,那些钱闻国安可以当他买断了这些。
结果程莲又回来了。她对闻裕的态度有了变化,好像突然发现自己原来很爱这个儿子。
毕竟和恋人生出来的孩子,到底是跟和金主老头子生出来的孩子不一样吧,多少是有些爱的。
但闻裕已经七岁了,因为程莲过去对他的冷淡,他内心里已经习惯了和父亲更亲近。
所以程莲这些年,一直抱怨闻裕和她不亲。
闻裕不能理解:“您就……这么任她了?”
程莲的工作能力不弱,但若没有闻国安的支持,就凭她自己,或者就凭一个老板娘的身份,也不可能做到集团cfo的位子上。
说到底,还是因为闻国安同意把这个位子给她。
而程莲能偷闻国安的钱,全是因为闻国安给了她足够大的权力。
经历了这几天的荒乱甚至荒诞,闻裕此时终于控制住了那些情感的波动起伏带来的影响,能正常的思考问题了。
程莲抽干了集团的内部资金池,简直开玩笑,资金链怎么到现在还没崩?各公司还能平稳运行?
闻国安是怎么做到的?
闻裕思绪纷乱,充满了疑惑。
“你呀,小裕。”闻国安说,“你还年轻,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会懂,钱,不过是一堆数字而已。它是带不走的。”
“你妈妈的想法一目了然,她无非是想熬到我死,由你来继承我的全部财产。她觉得你的,就是她的。”
“钱这种东西,生不能带来,死不能带去。在我活着的时候发挥它该有的作用,有什么不行呢。你妈妈愿意为了这个留下来,愿意为了这个对你好,给你一个完整的家,我觉得钱这个东西就花得值。”
所以闻国安对程莲的容忍和纵容,全都是因为他吗?
闻裕动动嘴唇。
闻国安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叹息一声:“你是想说,你不是我的儿子是吧?”
闻裕脸色苍白。
闻国安看着他,恨铁不成钢地骂道:“糊涂!”
这个国家的文化里,对于血缘的看重太过。闻国安从来都没向闻裕灌输过这种价值观,可闻裕生在这里长在这里,还是被影响了。
“你出生就被我抱在怀里,我亲手给你换尿片。你第一天上幼儿园,我送你去。你还没放学,我已经在门口巴巴地等着接你了。”
“我手把手教你骑自行车,我教你打球,我教你游泳。你把钢琴弹得鬼哭狼嚎,我也给你鼓掌。”
“我带你爬长城,登自由女神像,我带你非洲看草原,北极看极光。我陪你nba现场,世界杯决赛。”
“你的哪一次家长会我落下过?你哪一场比赛我缺席过?你每一张奖状每一个奖杯我都亲自给你拍照收藏!”
“闻裕——!”闻国安盯着他,沉声质问:“你虽然不是我生的,却是我养的!我教的!怎么就不是我的孩子了?!”
纪安宁在楼道里等了闻裕很长时间,她非常安静。
这样的一个女孩子,在这个场所可以说是格格不入,来来往往的警员都忍不住看她。有个年轻的警员还给她倒了杯水。
许久之后,闻裕终于出来了。
他的脸色虽然还憔悴,可他的眼睛明亮了。
这些天萦绕着他的颓靡、迷茫都消散了。
纪安宁看到,就放心了。
她对他伸出了手,闻裕握住了她的手,说:“走,先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