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宝芳见情况不对,连忙安抚道让他们放心。
二人并不信,以为她这是想瞒着他们,一时间又是心酸闺女的孝顺,又是难过自厌的不行,恨不得死了不拖累闺女才好。
“既然你们想知道,那我就说说吧。”钱宝芳叹口气妥协,但提前声明道,“先讲好知道后不能反对啊,不然我以后干啥都不告诉你们了。”
钱爸钱妈一脸悲伤地看着她,明显是不愿意点头应下的。
钱宝芳也不管了,看了看人多眼杂的病房环境,放下碗先把帘子稍微拉上点,然后她拿过一旁的小包袱拆开,露出里面的东西,小声将自己做的绢花生意讲了讲,还给他们瞧了眼上午赚的钱。
“说来这还是之前我跟妈学做针线时琢磨的,以前只当玩儿没在意,现在不是没办法嘛,就费心思做好看点去买卖了,能挣一点是一点。”钱宝芳最后还给自己和原主的不同打了下补丁。
二老听的目瞪口呆,看看包袱里的东西,再看看自家闺女,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话里的意思。
“那不是投机倒把吗?!”钱母惊恐地脱口而出。
钱父狠狠瞪了媳妇一眼,将她的惊叫压下后自己也是心跳如雷鼓,浑身止不住的虚汗淋淋,恐慌害怕的不行。
“你、你妈说的不错,那是、那是挖社会主义墙角,会被人说成是搞走资派,到时……”蹲班房吃牢饭都是轻的,戴大帽、刷大报、挨批判才是最严重,一般人都抗不过去。
因此而家破人亡的例子,钱爸钱妈在前些年看到过的太多了,印象无比深刻,此生难忘。
现在乍然听到自家闺女做了同样的事,他们怕啊!
一想到当年的混乱场景,两人就禁不住打起了哆嗦,唯恐那些事情落到他们家头上来。
“小芳,不行咱就别做那个了,万一有人举报抓你进去,你让爸妈咋办?啊。”钱妈几乎是哭着嗓子哀求道。
钱宝芳总算知道他们担心的点在哪儿了,不禁心下复杂不已。
时代对他们造成的创伤,几乎刻到了骨子里,让人不敢有一点行差就错,只愿固守在一片土地上勤勤恳恳当老黄牛,累死累活一年却连吃饱穿暖看个伤都裹不住。
这是那场动荡造成的悲哀。
幸好国家已经察觉到这方面,正在做出改变了。
“爸,妈,你们不用担心。”钱宝芳收回心神,态度和缓着安抚两人,仔细解释道,“现在与那些时候不同了,上头在前几年就下发了改革开放的政策,如今正提倡大家做生意搞活经济呢。”
她轻声把国家政策和下面人们生活能够做出的改变一一讲明,慢慢地将其掰碎了揉匀了让二老能够理解清楚。
最后总结出一件事,那就是她现在做点生意完全可以,不是投机倒把挖社会主义墙角,而是响应组织号召的行为,即使有人去举报也不会抓她,更不会牵连到家人被拉去游.街批判什么的。
简而言之,做点小生意而已,他们一家安全的很。
钱爸钱妈被她讲的晕晕乎乎,有些内容都没听懂,只知道时代不同了,闺女做那些事没问题,但仍旧不放心地确认道,“你说是真的?真没关系?”
钱宝芳点头保证,表示真没关系,不信他们有空可以问下医生护士,那些人的话,二老总该相信的吧。
钱爸钱妈赶紧摇头,闺女做小生意的事情他们自己知道就行了,暂时不能透露出去。
钱宝芳觉得不嚷嚷出去也好,闷声发大财才是王道。
“那你们不反对了吧?有了这个进项,我看不多久就能还上欠债,运气好的话,到时说不定连盖房子的钱都有了呢。”钱宝芳最终再给他们画下一个明显能看得到的小饼干。
钱妈抹干眼泪花看向钱爸,后者沉思片刻终于点下头同意了。
钱宝芳笑着端起碗继续吃汤面,对此没多少意外。
实际上他们不同意也没关系,她照样会按照自己计划的去做,劝说好二老只是不想忙碌的时候,后院有着火的危险。
得到支持配合,总比被拖后腿强。
到了这会儿,饭菜都快凉了。
钱爸钱妈一点都不嫌弃,两人又惊又怕地经过刚才那一遭,齐齐出了身冷汗正浑身虚着,现下大口吃着毛毛温的饭菜也觉得是山珍海味,更别说医院做的病号饭确实不错。
钱宝芳快速吃完自己那份面条,去水房给二老打了热水,然后就坐在床边开始手指翻花,继续做起绢花发卡,为下午场做准备。
钱妈边吃边看着,此时也不感到害怕了,反而欣慰道自家闺女小时候就心灵手巧,之前不认真还不觉得,这时候认真起来一看,果然不一般,看那发卡做的就是好看,怪不得能卖钱嘞。
钱爸没说什么,但也是赞同地点头连连。
由于提前打了补丁,再加上二老怎么也不会想到闺女换了个芯子,因此看到她熟练地做绢花倒也没有怀疑什么。
这让钱宝芳放下了忐忑的心。
接下来一下午的时间,她又快速做出几十只绢花发卡来,之后看碎布头和碎纱多还顺手缝了一些发带,一块打成小包袱,等到下午放学那会儿就去县高中校门口摆摊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