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重新啪地关上,隔绝了外面不少看热闹的视线。
院中摆的有石凳桌椅,大队长和几个钱家老长辈已在那儿入座,而大伯母则还被老婶子们压制着摁在地上,就在他们之前,像是负荆请罪般认错一样。
可惜钱大伯母不觉得自己错了,在钱宝宝忙活着给几位长辈端茶倒水的时候,还听见她吱吱唔唔着想说些什么。
不用听就知道,八成是一些狡辩之词。
大家也都知道她的德性,这会儿索性先将其晾到一边冷静冷静,没有搭理她。
“宝妮娃子真的要给老钱家招个上门女婿回来?”其中一个钱家老长辈喝口茶水迫不及待地出声问道。
钱宝宝羞涩的点了点头,顺手将身旁的卫斯年推到台前。
“就是他,刚下放到咱们村,叫卫斯年。”说着让他喊叔爷爷,提先认认人。
那位叔爷爷连连摆手没应,毕竟八字刚有点撇,一切还都不一定呢,这声叔爷爷他可不敢先认了。
他不愿应,卫斯年却喊的毫无障碍,在钱宝宝的介绍下迅速将在座的长辈连同大队长都一一喊了遍,甚至连一旁暂时空不出手来的婶子们都没落下。
有礼貌的年轻人总会更得长辈们喜欢,不管对他怎么个看法,反正在一番见礼过后,一桌子大老爷们多少和颜悦色了点。
“宝妮啊,你真想招他入赘?”大队长适时再问一遍确认。
钱宝宝郑重点头,“嗯,他人不错,养一养肯定身强体壮,挣工分养家不是问题,何况,他还长得俊……”说到这里害羞起来,但话里的意思十分肯定。
在座众人:“…………”
这闺女拉扯那么多,总感觉最后一句才是关键吧。
钱宝宝:胡说,明明前面的都是事实!
大队长确定了她的态度,又是一叹,瞧了瞧镇定立在面前的年轻后生,转头和钱家老长辈们嘀咕开了。
小声商讨片刻,然后招招手让卫斯年上前。
“你这后生叫卫斯年是吧?”
“家是哪里的?”
“多大年纪了?”
“以前在城里有没有对象?”
“…………”
盘问起未来‘女婿’,几个老爷们也不在话下,流程手段熟练地很,一个个问题撂出来,誓要把年轻人的出身家世全打探清楚了。
到最后,老婶子们也忍不住纷纷下场,几乎将卫斯年从小到大的事情扒拉了一遍。
“这事儿不行。”
老人们最后做出决定,齐齐摇头叹息不已,看着年轻后生的眼神格外遗憾。
后生是个好后生,想入赘好好过日子的心也是诚的,就是、就是成分不太好,很是麻烦。
他们乡下小老百姓最讨厌招惹麻烦,如果真把小辈配了这样出身不好的人,怕不是为她好,而是害了他。
“哈哈哈,看大侄女对他宝贝的,我还当是个多好的城里人儿,原来也就是万恶的资本家、臭老九,就这还想进咱三代贫农的老钱家门,我呸!”大伯母不知何时挣脱了挟制,张嘴就充满恶意地口吐芬芳。
一个老婶子看卫斯年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如果不论出身问题的话,这绝对是她心目中的好女婿人选了,还是高攀的那种。
因此听到钱大伯母又在哪儿瞎咧咧,顿时心火上冒,劈手给了对方一巴掌,口中骂道心脏嘴臭的货,死性不改,还不老实,简直丢人现眼。
钱大伯母挨了一耳光,又在几位老爷们虎视眈眈的视线下,不得不憋着气老实了。
卫斯年低着头站在那儿,整个身影仿佛都要埋在阴影中去,无端灰暗晦涩,让人瞧得难受。
钱宝宝心头紧了紧,连忙站出来道,“队长叔和几位爷爷,他不介意我年龄小又长的丑,还愿意入赘进来顶门立户,那我也不介意他的出身怎样。”为了两人能光明正大且得到大家祝福,她也是拼了,自污的话张口就来。
“再说他即便出身不太好,但也没不好到让人揪小辫子的程度,而且是他进咱们家门,不是我嫁过去,成分当然是按照咱老钱家这边来算对不对。”
“何况咱们这片地方不比外头那样乱,成分不好也就让人说道说道,碍不了啥大事不是……”
在这事儿上,卫斯年作为当事人说不上什么话,只能钱宝宝尽全力说服大队长和钱家老长辈们。
只要他们同意了这件事,表了态度,那别人即使想拿那些事说嘴也翻不出多大浪花。
费尽口舌说完一通,功夫不负有心人,效果不是没有。
“唉,都说女生外向,老头子我算看出来了,宝妮儿这是就看上卫小伙啦,咱们几个老家伙何必棒打鸳鸯当那个恶人嘞。”叔爷爷摇着头感叹,算是第一个松口同意的。
有他带头,剩下的人也没再多坚持,最终连大队长都默认了。
就像钱宝宝说的那样,他们这里天高皇帝远,外头的乱子影响不到这边,而卫知青的成分又没差到让人盯着揪辫子的程度,且入赘后就是他们老钱家的人了,合该按照老钱家这边的出身来算不是。
如此一想,回头再看这门婚事就很顺眼了。
说来还是老钱家赚便宜了哩,白得一个好女婿,队上还多出一个算自己人的壮劳力,只赚不赔的买卖,咧着嘴笑吧,有啥好反对的。
往深里了说,反正这又不是自家亲后辈,只一个同族的孤苦小姑娘,人家想找个喜欢的男知青当顶门男人,对方小伙子又愿意,他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两厢情愿的事儿,旁人再阻拦着不让就太没意思了。
“那不如就这样吧,添丁进口,也算是老钱家的一桩喜事,咱们没啥意见了,大队长你呢?”钱家长辈中年纪最大的那位最终拍板,然后又问了问大队长什么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