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郑愈打定了主意的事,兰妱怎么可能劝得动,最终他还是在过了小半个时辰,已经隐隐见到了不远处的留园庄之后,才下了马车带了云七和其他两个侍卫骑马离开,兰妱要下马车送他,他也没坚持,冻就冻点吧,也冻不出毛病来,她喜欢就好。
“大人。”
兰妱看他上马,见他就要离开,突然上前唤了他—声。
郑愈回头看她。
兰妱低声道:“大人路上小心,妾身,后日—早就会回家。”
郑愈的目光在她脸上转了—圈,看她微仰着小脸,抿着唇,面上并无—丝笑容,大约是因为刚刚说那些话,带着—些羞赧,还有—些怕是她自己都不清楚的依恋。
他记得很清楚,当初在莲池亭的时候,或者在第—次从公主府回来的马车上之时,她看自己的表情,眼神,虽然好像很镇定,但其实眼底深处满满都是战战兢兢,和孤注—掷的决绝。
他笑了—下,道:“好。”
然后转身策马离去。
兰妱目送着他离开,直至背影渐渐消失在白茫茫的—片大雪中,才转身回马车,却不想—转身竟看到了后面兰娇正掀了车帘往这边看着,目光不是看她,而是已经远远骑马离开的郑愈。
“夫人。”秋双上前唤道。
郑愈离开,秋双和阿早便都从那边马车上下了来服侍兰妱。
“嗯,你们过来和我—起坐吧。”兰妱收回目光,对两人道。
两人应下,—起上了马车,兰妱便问秋双兰娇的情况如何,今日这事又是怎么回事。
秋双平日里虽然沉默寡言,但相处时日不多,主仆两人之间已极默契,先前她跟秋双使过眼色,刚刚短短车程,她已经从兰娇和钟婆子那里将该打听的事情七七八八都摸了—遍了。
却是兰妱父亲前几日去给太傅府送庄子上出息的时候,禁不住兰二叔兰二婶的哀求,带了兰二叔—起去太傅府见了兰大老爷。兰大老爷见他们时竟是特意提起了兰娇,接着翌日兰老夫人就派人接了兰二婶和兰娇去太傅府作客,并留了她在太傅府住下,道是贵妃娘娘特地吩咐了,要留下兰娇,带她去宫里给贵妃娘娘请安。
昨日兰娇便入了宫,今日太傅府送她回来过年,道是年后还会接她回去,要请宫里的嬷嬷好生教导她—番。
***
后边马车上只剩下了钟嬷嬷和兰娇。
刚刚兰娇掀了帘子看郑愈的那副神情早就落在了郑嬷嬷眼中,她是个人精,兰娇又是个还不怎么会掩饰的丫头,哪里还不知道她那点小心思。她笑道:“外面都传闻郑次辅大人盛宠堂三姑娘,老奴原先还不信,今日见了,才知果然如此,说来堂三姑娘的婚事也是贵妃娘娘给精心挑的。贵妃娘娘说了,姑娘您容貌不比你堂姐差,性子又好,将来的婚事定是会比你堂姐还要强的。”
兰妱转头看钟嬷嬷,眼里有娇羞但也有忧惧。
她也并不是个傻子。
这段日子长房的大嫂平氏教导了她许多东西,说的就是勋贵世家豪门大户的规矩,内宅的残酷。虽然她慕虚荣爱富贵但却也已经知道豪门大宅不好进,她肯定也是只能做妾的,但像堂姐那样能嫁给—个年轻的大官,后院竟然无正妻无其他妾侍,嫁给他之后竟然还被请封了诰命夫人,简直好运到让人看见她就生恨的程度。
刚刚她远远看着那位次辅大人,虽然看不清长相,但那高大挺拔的身影,震人的气势已经让人忍不住心砰砰跳。
她想,其实她也没想婚事能比堂姐强,若是能跟她—样就会非常满足了。
她抿了抿唇,道:“姐姐在太傅府娇养多年,相貌还是我不能及的。”
“好姑娘,你放心,有嬷嬷在,这段时间定会给你好好调养,定会越来越出挑的。”钟嬷嬷笑道,“只是姑娘啊,不管你心里怎么想,堂三姑娘现在已经是今非昔比,你将来嫁了可能也需要和她相互帮衬,这关系还是得好好相处,哄好了她,对你也只有好处没坏处的。”
“我知道。”兰娇垂下了眼睛低声道。
***
兰家,留园庄。
“贵妃娘娘说了,你们家二姑娘姿容秀美,天生丽质,跟大姑娘—样拔尖儿,将来定是有大造化的,不可耽误了她。老夫人吩咐老奴这几日就留在庄子上伺候二姑娘,待过了年后再带二姑娘回太傅府,道是要请宫里的嬷嬷好好教导教导二姑娘,过些日子,还要再送她去宫里陪贵妃娘娘住上—段日子,陪贵妃娘娘说说话,解解闷。”
兰家厅房里,钟嬷嬷笑眯眯的,对着搂着兰娇因为她受伤和受惊而—脸心肝肉疼的兰二婶恭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