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氏不懂得朝堂之事,但她也知道皇后和皇后娘家甘家谋反弑君牵连甚广,那定国公府世子夫人正是甘家女,甘夫人的嫡亲妹妹,一向和皇后娘娘走得近,可以想见定国公府现在的处境,更糟糕的是,她还听说自己那族姐顾孟氏的夫君顾大人也牵扯到了甘家贪污军饷一案中,很可能被打入大狱。
这个时候顾孟氏寻了她,求她引见,要见一见兰妱,还能有什么好事不成?
她怕给阿妱招祸,让她被郑大人,现在的太子殿下嫌弃。
这么些年,在阿妱被养在太傅府,朝不保夕,深陷于水火之中挣扎之时,孟氏也曾去寻过顾孟氏,求她能否想个法子把阿妱从太傅府接出来,可是顾孟氏除了只给些银两打发她之外,对她可以说是避之唯恐不及。
可如今阿妱的日子好不容易安稳一些,定国公府和顾家遭了大难,顾孟氏却寻上了门来。
孟氏实在担心此事于阿妱来说是件祸事,无论是出自她自己私心,还是出自对阿妱的心疼,她都不愿有任何事情牵连到阿妱。
她知道阿妱能有今日是有多不易。
孟氏迟迟不语,兰妱皱了皱眉,就把麒哥儿递给了一旁的ru娘,让她抱了下去,这才又看了一眼一旁的大嫂平氏,然后温声对母亲孟氏道:“阿娘,家中若是有什么事,你们但说无妨,反是瞒着,才是让我忧心。有什么事情,说出来解决了就好,捂着摁着却不是什么好的法子。”
孟氏叹了口气,到底还是心不定,想了想,最终只道:“还不是你二叔那一家子,唉,翠玲,你来跟阿妱说说吧。”
平氏并不知孟氏真正的心事,听她说起这个,便对着兰妱道:“都是家务事,妹妹也不必担心。说起来这事还真是好笑又可气,原先因着娇姐儿嫁给了那太子......淮王殿下为太子良媛,二叔以为他们家就要飞黄腾达,又生怕妹妹你会连累了他们,或者我们沾了他们什么光,硬是跟我们家恩断义绝,拿了也不知是娇姐儿给的还是太傅府那边给的银子就在城里赁了屋子去住。可人算不如天算,现如今这整个京城却是都变天了,那淮王殿下虽还是天潢贵胄,但娇姐儿却是失了宠,被关在了淮王府跟外面根本就断了联系。”
“二叔他们一家本就无进项,反是平日的花费烧银子得很,现如今从娇姐儿那里再拿不到日常花用,先时又因着娇姐儿在外造谣污蔑你和三皇子一事,二叔他们也把太傅府给得罪得狠了,从他们那里也拿不到银子了,竟是连房子的租钱都给不起了,在外面还欠了一屁股的高利贷后搬回了我们家中,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得跟父亲忏悔。”
说到这里平氏却是顿住了。
她是儿媳,后面的话却是不好说了,否则就是对公公大不敬和不孝了,哪有儿媳妇在小姑子面前说自己公公的。
虽然她心里对此事颇有微辞,那二叔一家就像是喂不饱的白眼狼,粘上了就甩不掉,既然当初他们都已经无情无义成那样,又签了亲缘断绝文书,就当不再管他们。
但孝道大于天,她心中不满也不敢表露出来,也只盼着不知这小姑子有没有法子治他们了。
兰妱听到这里其实已经猜到后面大致的发展了,她明白后面的话大嫂不好说,遂把目光续投向母亲孟氏,神情淡然道:“那现在如何了?”
孟氏再叹了口气,这也真是糟心事。
她道:“阿妱你是知道你父亲的,最是顾念亲情,见他们现在已经落魄至此也只能是狠狠斥责了你二叔一通,然后长叹了一番,又收留了他们,还有他们外面欠的高利贷,利滚利的,也不是个事,你父亲就让我们把家中所有的银钱都拢了拢,硬是给凑了三百两的银钱替他们把高利贷给还了。”
她没说的是,为还那高利贷他们是连铺子进货的钱都给填进去了,后面还是她实在看不过眼,偷偷拿了兰妱孝敬她的银子给了儿媳平氏,只说是儿媳的私房,拿出了去进货,免得若说是自己的钱,丈夫怕还会对自己生出不满,认为她藏私。
她说完又摇了摇头,道,“这次我们过来,你二婶原本还非要跟着一起过来,说是上次的事情是他们对不住你,但你一向大人大量,定不好跟他们计较,但他们也想过来跟你亲口道个歉才好心安,是我给拒绝了,说你身子不好,他们这样过来是不是想给你添堵来着?这才消停了。但昨晚我听你父亲跟我说话,竟是想让你帮忙打听打听娇姐儿在淮王府的情况,怕也是你二叔在你父亲耳边咕哝的。”
兰妱:......
虽说听了前面这后面就都是意料中事,但她还是无语得很。
但经了上一次那场闹腾,又揪出了陈年往事,她心早就淡了,此时听了这些竟是丝毫没有什么怒气或憋闷可言,反是觉得有些可笑。
她是真的笑了,然后就对着孟氏笑道:“嗯,这回还好,没把铺子给卖了,大嫂也没个女儿能让父亲再卖了好续个手足情深。”
真真是凉薄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