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成祯和周宝蕴这一对夫妻素来貌合神离,但此时两人的心思倒是出奇的一致,就是都觉得,对面的那个人原本是他/她的,对面的那个位置原本也该是他/她的。
真不知郑愈和兰妱若是知道对面这两个人的心思,也不知是该作何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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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熙帝身体不好,心事又多,这家宴也不过就是接受了众人的请安跪拜,然后略坐了坐,给众人训了话就离开了。
不过他没让兰贵妃陪着一起去兰贵妃宫中,而是又唤了郑愈去乾元宫说话。
到了乾元宫,他挥了众人下去,没有兜圈子,直接就道:“阿愈,原先你身份未公开之时,娶妻多有不便,所以你一直拖着不肯成亲,父皇也能理解,但现在你却已经是我大周储君,你的太子妃就是未来一国之母,为安臣民之心,你的太子妃人选也该定下了。”
郑愈皱了皱眉,他的太子妃人选,跟安臣民之心有什么联系?
但他也算了解承熙帝,没揪着字眼驳他,只道:“父皇,不知父皇属意何家闺秀,又因何觉得儿子该另择太子妃人选。”
“另择?”承熙帝听言眼神就是一冷,道,“何叫另择?难道阿愈你心中已经有了太子妃人选不成?”
“父皇,您知道儿臣的意思,兰氏已为儿臣诞下子嗣,她亦无任何不妥,儿臣原本属意的就是直接册封她为太子妃。但儿臣也知道父皇您的意思,所以父皇您要册封她为太子良娣,那便就太子良娣,但另择太子妃,还请父皇收回成命。”郑愈沉声道。
他看着承熙帝沉得跟要滴水似的脸,续道,“父皇,您让儿臣娶太子妃,是为了和勋贵世家或者朝臣联姻,平衡朝堂势力,还是为了绵延皇家子嗣?若是为前者,父皇,儿臣觉得现如今朝堂局势已是一种平衡,太子妃仅一人,若定下太子妃,怕是只会引起人心浮动,适得其反。而若是为了绵延子嗣,儿臣并无心女色,娶了太子妃而无宠,现如今儿臣只得一子,兰氏近几年又都不会再有子嗣,父皇应当很清楚,那样麒哥儿会面临什么样的危险。儿臣只有一子,不希望他发生任何意外。”
承熙帝心中一震,他的确非常清楚。
不管是谁坐了这个太子妃的位置,都不会容得下麒哥儿。
就是现在,怕是也会有不知道多少人恨不得麒哥儿不存在。麒哥儿死了,兰氏不能再有子,也就不足为惧,不再是旁人的阻碍了。
当然他可以说“择一能善待麒哥儿的贤德贵女”,可这种虚话,他自己身在帝王家,为君多年,都知道可笑。
哪家贵女看起来还不贤德了不成?
他默了好一会儿,才道:“阿愈,你已经不再只是一个臣子,而是我大周的储君,将来就是大周的天子,你理当知道,只有一个子嗣是肯定远远不够的,且你独宠兰氏,只会让她和麒哥儿都陷入危险之中。若你觉得现时不适宜定下太子妃,也可从一众贵女中择几个册封为良娣或良媛,如此早些多诞下些子嗣才是最为妥当。为君之道,原本就不该让别人太清楚你的喜好,你以前一直做得很好,却为何偏偏在兰氏这里乱了章法?”
难道他是个播种工具不成?
承熙帝在忍耐,其实郑愈也在忍耐。
他觉得皇帝为帝多年,几乎已经失了本心,把这世间一切,包括他自己都当成了一盘棋局中的棋子,或者把他自己和他身边人都当成了工具来操纵。
而于郑愈来说,好端端的,本来所有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他干嘛要自降身份把别人当成工具,把自己也当成工具?
他道:“父皇,那是因为儿臣以前没有女人。儿臣清心寡欲惯了,根本受不了后院纷杂,父皇若是有其他的吩咐,儿臣定当遵从,但往自己后院塞女人,还是可能对自己儿子不利的,请恕儿臣做不到。现如今这样,除了一些各怀私心的朝臣会有些非议,儿臣看不出有什么问题。但往自己后院塞女人,轻则引起朝臣人心浮动,滋生他们的私心,只想走外戚之路而不思敬业尽忠,稍一不慎,还会让人害了麒哥儿的性命,儿臣看不出什么好处,倒是弊端重重,而若是有人思谋害我皇儿,儿臣绝不能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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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妱等了郑愈一起回明元宫。
辇轿之上,兰妱逗弄着麒哥儿,可是一路之上,郑愈的面色都沉沉的,就是麒哥儿冲他咯咯地笑,也没能让他的神色缓上些,这定是皇帝那里又有什么幺蛾子了,兰妱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回到明元宫,兰妱将麒哥儿给了ru娘,让她抱下去喂奶,然后就端了一杯刚刚侍女沏上来的茶,递给了郑愈,待他饮完再接了杯子置于桌上,才开口道:“大人,是不是因为先前妾身在大殿上说的话,惹了陛下不满,陛下有什么旨意下来,或者令大人为难了?”
她大概也知道皇帝的心思。
年纪大了,自然会希望息事宁人,子孙和睦,兰贵妃是他的宠妃,真宠也好,假宠也罢,那也宠了近二十年了,就算原先没有多少真心也该宠出感情来了,更何况兰贵妃还给他诞下了三皇子和五公主?反正他自己怎么摆弄自己的后妃和儿子都好,却也容不得他人“欺负”他的宠妃。
可是皇帝的期望是皇帝的期望,她却也一步都退让不得。
因为她身处的这个位置,但凡软弱一点,怕是她和她的孩子都会性命不保,她绝不会退让半步,让别人有任何可乘之机。
郑愈看了她一眼,道:“和你无关,他的不满只会越来越多。”
他不是朱成祯,是做不到事事顺着他的。
而朱成祯不会消停,兰贵妃也不会消停,朝堂之事主控权已渐转移到自己手上,皇帝他不顺心,不满之事只会越来越多。
兰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