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瑜墨有些尴尬,一会怨恨化妆繁琐,一会又怨恨妆娘手粗苯,最后,程瑜墨幽怨地想,她的姐姐为什么这样心机重呢,即便是程瑜墨新婚这一天,程瑜瑾也不肯放过,一定要抢了新娘子的风头。
她隔着镜面盯着背后的程瑜瑾,不知不觉走神。前世程瑜瑾出嫁的时候,也是这样宛如女鬼吗?程瑜墨记不清了,那时候她大受打击,病重不起,整日连清醒的时间都少,哪里还记得程瑜瑾画了什么样的妆。但是回门的时候,程瑜瑾的脸色是很好的,白里透红,眉目宛然,整个人如明珠般,浑身散发着不同于少女的光彩。
那个时候程瑜墨不明白为什么,现在她经历了人事,和霍长渊做过夫妻,哪能不明白这其中因由。
程瑜墨心里有点酸,又有点苦,在她没有找到霍长渊之前,霍长渊和姐姐夫妻感情很好,霍长渊自己可能不觉得,可是在外人眼睛里,当霍长渊看向程瑜瑾时,眉眼明显得柔和下来。程瑜墨甚至觉得,霍长渊是不希望得知真相的。没有真相,他就能一直自欺欺人地,那样和姐姐恩爱下去。
即使,代价是程瑜墨这个真正的救人者。
程瑜墨想起前世自己嫁过去后那些事,越发糟心。怪不得过来人都说继室难为,程瑜墨和霍长渊明明有感情,程瑜瑾明明才是那个横刀夺爱的第三者,可是等程瑜墨嫁给霍长渊后,还是无时无刻不生活在前一任的阴影下。就连霍长渊,其实也忘不了程瑜瑾。
他能骗得过别人,骗得过霍薛氏,甚至骗得过自己,却唯独骗不过枕边人。程瑜墨十分憋闷,这一世重生,她头一件事便是捅破真相,她宁愿背上抢姐姐婚事的骂名,宁愿热孝成婚被人指指点点,也再不做程瑜瑾光环下的影子。
程瑜墨以为,她马上就要成婚,前世的阴影都结束了,一切将真正回到正轨。然而这一刻她看着镜子里的倒影,百般挑剔,却不得不承认程瑜瑾还是这样美丽大方,还是这样完美无缺。明明这一世程瑜瑾被退婚了,程瑜瑾再也不会有前世的风光,她理应一蹶不振,如程瑜墨上辈子一般阴沉消瘦下去。她怎么能依然这样镇定自若,这样坦然地收割着众人的视线呢?
程瑜墨不知不觉咬住唇,因为用力太大,甚至不留神咬出了血丝。妆娘惊呼了一声,连忙道:“二姑娘不可,您今日是新娘,妆容万万乱不得。”
程瑜墨这才惊觉,连忙松开牙齿,神情中划过慌乱。丫鬟中顿时乱糟糟的,一个个慌得六神无主,还是程瑜瑾上前一步,瞧了瞧程瑜墨嘴上的伤口,说:“不碍事,一个小伤口而已,止血了就看不出来了。给她换这个颜色的口脂,涂得厚些,就看不出来了。”
妆娘试着换了颜色,发现果真有用。妆娘长长松了口气,连声称道:“多亏了大姑娘有主意,要不然,今日婚礼就不好收场了。”
程瑜瑾笑笑,没有应承妆娘的话,静静退到一边看着。程瑜墨听到妆娘的话更不痛快,而这是妆娘像是嫌弃一般,一叠声说:“哎呦我的二姑娘,您今日是新娘,万万不能皱眉。快笑一笑,刚刚才花了唇妆,可不能再把脸上的妆花了。”
程瑜墨被说的极尴尬,她看着镜子里倒映的一切,越发气闷。又是这样,无论她做什么都会被人嫌弃,无论她说什么,都会被丫鬟以轻飘飘一句“这是大姑娘说的”打回来。就连今日ta的婚礼,也是如此。
程瑜墨心里动了气,越发绷着劲。有眼无珠,她倒是要让这些人看看,谁才是姐妹中真正有贵气的人。
因为程瑜墨咬破嘴的缘故,妆娘和丫鬟们紧急新画了一个唇妆,全福太太来给程瑜墨梳头的时候,妆容还没画完。屋里人七手八脚地给程瑜墨换衣服,还没收拾好,外面就响起巨大的鞭炮声。
“迎亲队伍来了,靖勇侯来了!”
屋里女眷们一听,更加慌乱。程瑜墨脸上也露出急色,她现在衣冠不整,要是被人看到,她的脸面都要丢干净了。屋里一派人仰马翻,程瑜瑾看着实在不像样子,说:“你们赶紧给二姑娘换衣服,我让外面多挡一挡。”
新婚三天无大小,而新婿想要娶到新娘,少不得要被娘家女眷们捉弄。托了程家男子一个比一个不学无术的福,霍长渊闯进来的时候,比预计时辰还要早。程瑜瑾想起闺房里乱糟糟的模样,顿时头都要大了。她只能亲自上阵,好歹多给里面争取些时间。
郎君们本来闹得很,他们一路势如破竹,程家男子那一关轻轻松松就被破了。郎君们得意非凡,更不把女眷这一关放在眼里。丫鬟们如何拦得住这些青壮少年,眼看就要被冲过去,突然被一个声音拦住:“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