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予临继续介绍:“旁边站的是江筱然,我……朋友。看啦又看”
江筱然挂着笑容道:“爷爷好。”
“你好,”老人音色沉稳,“不知道你们要来,准备不周,不要嫌弃。”
“不会的,我觉得这里环境特别好的。”江筱然回。
没交谈几句,旁边一个小房间里跑出来一个姑娘:“哥哥回来了?!”
江筱然还没看清,小丫头跟一阵风似的扑进顾予临怀里:“哇,又长高了!”
从顾予临怀里出来之后,她才看到江筱然。
“诶?哥你怎么带回来一个漂亮小姐姐?”
没等顾予临开口,小姑娘已经风风火火伸手:“你好啊。”
江筱然跟她握了握手,忍俊不禁:“你好,雨烟。”
雨烟有点为难:“那我怎么叫你呢?”压低了声音,眼珠子哧溜在房里溜达了一圈,“……嫂子?”
这称呼换的太快,江筱然一下子也没反应过来,呆呆地看了顾予临一眼。
他笑着,没有多说话。
江筱然这才反应过来,把手上拎的袋子递过去:“给你的礼物。”
雨烟接过东西:“哇,还有礼物啊。”
打开一看,更震惊了:“zhuandori的牛皮笔记本!嫂子你好懂我啊!!”
zhuandori家的手工笔记本质感上乘,牛皮封面天然简单,做工也精细,拿到手上一看就能看出分量来。虽然说不是上是非常贵重,但能看出送礼物者的心意。
这下轮到江筱然不好意思了:“你哥说你喜欢写东西,我就想说,给你买个本子记录一下好了。反正你哥平时写歌词也是用的这个本子,算是给你们凑一套。”
雨烟不服气了:“你不知道,小时候他第一个拿到这个本子,可宝贝了,摸都不肯给我摸一下。”有些挑衅地对顾予临说,“看吧,我现在有了。嫂子真是太好了,比我哥好一万倍。”
顾予临佯装生气:“这么快就胳膊肘往外拐了?”
“是啊是啊,”雨烟过来挽住江筱然,“这不算往外拐吧,咱们不是一家人吗?”
江筱然真被她闹得不好意思了。
雨烟晃了晃袋子:“里面还有东西啊?”
“嗯,里面还有一套樱花明信片,刚刚在路上看着好看,猜你可能会喜欢,就一起买来了。”
“哇,太棒了!我哥现在才把你带回来,真是我们家的一大损失!”
女孩子高高兴兴,把原本有些冷寂和尴尬的氛围一下子给带起来了。
一路上没怎么吃东西,江筱然此时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一点饿意。
顾予临发现她摸了摸肚子,这才问:“饿了吧?带你下去吃点宵夜?”
“这样好吗?”
他笑:“有什么不好的?走,下去吧。”
他们原本是在沙发上进行的这番对话,谁知刚站起来,雨烟也从房里跑出来了。
“吃宵夜吗?我也要去。”
江筱然正在换鞋,闻言抬头笑:“好啊,一起去吧。”
走出了他家的门,江筱然这才松了口气,整个人长长地喘了一口气。
里头的气氛倒也算不上压抑……只是太安静了,爷爷在一边安静地写书法,奶奶已经提前回房间睡觉,整个屋子里就只有电视机和他们小声交谈的声音,有种在深山老林里放迪斯科的感觉。
有点儿格格不入。
出来之后才感觉气氛好多了,江筱然伸了个懒腰,手落下去的时候就被顾予临稳稳捉住,牵好。
“想吃什么?”
雨烟在一旁兴冲冲答:“花甲、扇贝、小龙虾,我都不挑的!”
“可以啊,”江筱然应着,“好久没吃宵夜了。”
雨烟问:“对了,嫂子,你叫什么啊?”
“江筱然,江水的江,‘绿筱媚青涟’的筱,然后的然。”顾予临先替她回答了。
雨烟继续问:“你们……一届的吗?”
江筱然看着她的眼睛,笑着回答:“嗯,一届的,刚高考完。你是不是马上也要中考了?”
雨烟脑袋一下就垂下去:“是啊,明年中考了,考完还有三年才能解脱。”
“也不算解脱吧,大学也有课的,看你怎么安排。不过大学是比中学轻松很多,努力啊,考个好大学,剩下的以后再说。”
“你们考一所大学吗?”雨烟仰着脑袋问。
“不知道,希望能吧。”
“那样就好了,以后我被我哥欺负,还可以去找你。”
江筱然笑答:“没问题,以后爷爷奶奶那边,还要仰仗你多帮我说点好话啊。”
“那肯定的,包我身上!”雨烟说,“但是我觉得嫂子你挺讨喜的,长得好看声音也好听,笑起来也甜甜的,他们肯定都喜欢你。”
……
三个人很快走到了烧烤店。
顾予临去点东西,她们俩先去找位置坐。
雨烟坐她旁边,等俩人坐好了,雨烟这才问她:“嫂子,你是不是有点不适应?”
江筱然正想说“没有”,见雨烟肯定地摇头:“别否定,我知道肯定都会有一点,爷爷以前是军人,奶奶也是文艺兵,他们都很安静的,食不言寝不语,从小都这么教我。”
江筱然:“这样也挺好的呀,安安静静的。”
“你看我像是能安静起来的人吗?”雨烟皱眉,“这是在扼杀我的天性啊!”
江筱然被她的话逗笑了。
“你跟你哥性格倒是挺不一样的,你这么活泼,他怎么是个闷葫芦。”
雨烟说:“我哥他以前,也不是这样的……”
江筱然皱眉。
雨烟摇头:“也不能这么说吧。”
“就是,我哥以前性格就是那种比较沉稳的,毕竟家里常年没有人嘛,都是他照顾的我,理所当然,他就比同龄人成熟一些,我又是被照顾的那个,就偶尔可以任性一点嘛。”
“后来,我有一年过生日,在b市走丢了,那时候小,就对b市产生了阴影,死活不住那儿,才搬到d市来的。爸妈工作忙,顾不上我们,爷爷奶奶活得又是特别清心寡欲的那种……”
“他们觉得男孩子要多历练,有担当,我哥也不排斥,就一个人继续回b市住了。”
雨烟继续说,言语里带着淡淡的失落:“可是这么多年,我哥他一个人生活,也许没有表面上看来那么轻松。”
“生活在我们这样的家庭,得到的爱都比别人家少,嫂子你……应该能体会到。”
江筱然一下子不知如何接话。
雨烟继续向她敞开心扉:“学习累了有妈妈给送牛奶;家长会有人去开;饿了可以立刻吃到妈妈煮的面条;考不好了也有人来安慰你……我们都没有的,我们从一开始,好像就得不到多少爱。生活在爷爷奶奶家的我是这样,更不要说一个人生活的哥哥了。”
“哥哥能有你陪着,真是太好了。”
江筱然沉默了一会儿,才尝试安慰她:“也许只是他们表达爱的方式不同呢?”
雨烟双眼放空地问:“可是有哪种爱,是让人无法感知的呢?”
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原来自己那种父母恩爱,母亲关心的家庭,其实是一种难得的平淡温暖。
以前周围的朋友家境相仿,她也就没有上心过——每天早起有妈妈的早饭,晚上有宵夜和牛奶,没考好会安慰你,考好了会表扬你……为你放弃大多数娱乐活动,只想一心守着你,送你去更加光明的未来。
再经历一遍,竟然还是一样的深刻。
她正发着呆,视线尽头的人已经走过来,鬼使神差地,江筱然小声说:“那我就把他这些年缺失掉的爱,全都补给他好了。”
顾予临走过来,在她对面坐下,饶有兴致地问:“刚刚说我什么?”
“嫂子说要补偿你来着,”雨烟也没太听清,兴致勃勃地问,“点了些什么吃的?”
“小龙虾、扇贝、花甲、肉串还有土豆和茄子,不够的话等下再补。”
雨烟笑:“好嘞。”
最后自然是吃得很满足。
江筱然实在什么都吃不进了,坐在一边看雨烟大快朵颐。
雨烟正在夹菜的手一顿:“你们别这样看我呀……看得我不好意思吃了。”
“没事,你长身体,多吃点。”
吃完之后,他们沿着街市散步消食。
雨烟率先开启了一个话题:“你们有没有什么梦想?”
想想补充:“我想当一个诗人,嫂子呢?”
江筱然:“我还没想好呢,你先问问你哥。”
顾予临双手穴兜,目视前方,波澜不惊道:“娶老婆。”
“……”
倒真是亲兄妹,雨烟配合地问:“什么样的老婆呢?”
顾予临:“叫江筱然的。”
江筱然眯着眼,看不远处明灯高悬的轮渡,嘴角忍不住挑起。
不远处的江边灯火通明,行人脚步缓慢,惬意悠闲。
轮渡的灯光洒下来,在水面上折出一道粼粼的波光。
江水涨上来一些,在石阶上起起伏伏,无声地拍打着。
冷色的天幕也被暖色的灯光柔和起来,水天相接处泛起清透的颜色。
凉风吹拂得人通体舒透,雨烟在岸上把鞋子脱掉,赤着脚踩上石阶,让水冲刷过自己的脚背。
江筱然有种预感。
果然,雨烟诗兴大发,即兴吟诵了两句:
“沉默是夜的伤疤/夜是海浪的情话。”
回头问她:“我即兴创作的,感觉怎么样?”
江筱然给她点赞:“很棒。”
虽然现在面对的是江不是海,但创作嘛,有时候随性一点,也没问题。
顾予临跟江筱然一起坐在长椅上欣赏美景。
面对着壮阔的大自然,江筱然自然有了点别的情感,半是叹息半是遗憾地说:“想起我以前也是有个文学梦的人呢。”
“嗯?”
“以前总是喜欢在书底下放一张纸,上课的时候偷偷写小说,写那种兵荒马乱爱而不得的青春蛋疼文,你不知道吧,”她扬起脸,“写完了还在电脑上打出来,投稿来着。”
顾予临问:“后来呢,怎么没写了?”
“后来要考试了嘛,你也知道,跟你在一块儿要比赛,还要写题目,就给搁置了。”上一世她其实也写,高二高三暂时放下了,大学又再次拾起来,借着闲暇的时光写写稿子,有时候短篇还能投稿出去,拿点稿费改善一下生活。
“啊……越说越怀念,是该把这门技术捡起来了。”江筱然说,“哪个女孩子心里没有住过一个文青啊。”
“那就写啊,反正写小说也挺简单的。”
“对啊,”她晃着腿,“以后还可以借着你这层关系,捧捧我的文,哈哈哈。”
反正不过多久,娱乐圈就要迎来一波小说改编的狂潮,大ip能趁着这机会名利双收一把。
“没问题,”他沉吟,“这么算,我就是你的金主了?”
“诶?”江筱然愣了愣,“可能吧,那金主爸爸你捧不捧我呢?”
他靠近她耳边,慢悠悠地说:“先把我伺候舒服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