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锦炒饭三毛五一份,肉糜烧茄子三毛五,醋溜鱼段五毛。”
车上卖的都是盖饭,价格可比外面吃或是家里自己烧贵多了。
因此问的人不少,买的人却不多。
那个漂亮的女列车员一路喊着让一让,中途停顿了几次,消失在了这个车厢里。
都上火车半天的功夫了,两姐妹也看腻了火车两边的风景,看着爸爸没说话,捂着肚子也没问。
姐妹俩记得这趟出来带了不少烧饼和馒头,以往爸爸出远门的时候也是带干粮的,就因为火车上的东西贵,还是吃自家带的干粮划算。
八十年代算是火车餐的黄金时代了,这个时候火车餐还没有外包出去,不论效益如何,旱涝保收,因此炒菜的大师傅不吝惜食材和调料,油盐酱醋都加的足足的,肉片也是实打实的肉片,这吃起来味道肯定差不了。
等到了九十年代,火车餐开始了承包制,为了足够的利润,食材质量越来越差,厨师的水平也开始参差不齐,这才有了越来越多抱怨餐车难吃的声音。
现在火车上的烧菜师傅还是铁饭碗,因此餐车上烧菜的有不少都是当年大饭馆的主厨,那手艺绝对没得说,盒饭的价格虽贵,可也物超所值。
当然要说最好的,还是得自己去火车上的餐厅,在那儿你可以自己点你想吃点菜,只要有食材,只要当天在的大师傅会做,只要你有足够的钱。
就在晏金和晏珍以为晚饭就是馒头烧饼配开水的时候,就被晏褚领着,来到了餐厅的车厢里。
通常会来火车餐厅吃饭的都非富即贵,因此餐厅的打扮也格外小资情调,每一张餐桌上都铺着小碎花的桌布,靠窗的位置放了一个花瓶,里面穴着一朵娇怯怯开放的鲜花。
每个位置上都有一份菜单,晏褚打开菜单,让两个孩子自己点。
“今天是你们姐妹第一次坐火车,也是火车上的第一餐,咱们就吃点好的,爸爸又借了你们姐妹的光,这个餐厅,我也还是头一回来。”
晏褚十指交叉,手肘撑着桌子放在胸前,将点菜的任务交给了两个闺女。
“爸爸,这里的东西太贵了。”
晏金也是个很要面子的小姑娘,她不敢说太大声,只是凑到晏褚耳边小声提醒。
刚刚餐车喊的盒饭的价格她觉得就够高了,结果来了餐厅,才知道一山更有一山高。
煨汁鹿肉、焖炖甲鱼、银耳燕窝这些东西姐妹俩光听过从来就没见到过,更别提后面一看就闪瞎人眼的价格了。
稍微亲民一些的油焖大虾,酱爆鸡丝,冬笋咸肉片,也都是三四块钱的巨款。
姐妹俩有些咂舌,家里自己做成本也就一块钱不到的菜,怎么在这里就能卖那么高的价格呢?
“吃吧,咱们也就今天吃一餐,之后就只能吃家里带来的馒头烧饼了。”
晏褚往前推了推菜单,两个小姑娘互相商量了几句,然后就点了菜单上最便宜的一块三一份的韭菜鸡蛋,以及三碗米饭。
“再来一份油焖大虾,一碗虾米冬瓜汤。”
晏褚又给加了两份菜,晏金和晏珍觉得爸爸今天可能碰上脏东西了,不然这么豪爽的花钱态度,绝对不会在她们爸身上出现。
这一餐饭花了足足十二块钱,因为最后晏褚又要了一个黄桃罐头,当作三人的饭后甜点。
一顿饭下来,两个孩子既满足又心痛。
满足在这几道菜的味道实在是太好了,尤其是那道油焖大虾,每一个虾都有半个巴掌大,虾肉紧致弹牙,沾点酱汁,鲜到极点,也香到了极点。
姐妹俩连虾壳都给嚼下肚了,吸虾脑黄的时候,更是愉悦的眼睛里冒着小星星。
三道菜一点都没剩下,汤汁也全都加饭里吃的干干净净。
晏金和晏珍想着,要是以后能够每天都吃上这样的饭菜,人生该有多幸福啊。
只可惜太贵了,光是这一顿花的钱,就足够让她们心疼好久了。
可能就是第一餐吃的太好,等之后的六天半都嚼着干巴巴的馒头烧饼时,姐妹俩才明白什么叫由奢入俭难,由俭入奢易。
这火车上的日子,终于开始难熬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