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乖乖被亲完,祁寄又被套上了一件毛茸茸的睡衣,是带着长长耳朵的白兔款。
睡衣很暖和,正好适合手脚发凉的祁寄,除了毛球球一样的短尾巴被捏了几次之外,这一整夜他都睡得很好。
第二日清早,祁寄照常在裴俞声怀里醒来。除了在结结巴巴道早安时被人在额头上亲了一下,这一日起床和之前也没有太大的差别。
祁寄很快就察觉了这件事。
他原本以为要对试用期做好充足的心理准备,但等真正开始时祁寄却发现,裴先生的态度与之前其实并没有太大差别。
从很久以前,裴俞声就开始默默照顾他了。
真正需要做出改变的其实是祁寄自己,除了心态转变,他还有很多东西要学——毕竟试用期是两个人的事。
但祁寄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
实践不够,只能靠理论来凑,祁寄就去网上搜索了很多诸如“谈恋爱必做三十件事”“十招教你把男神追到手”之类的资料。但他也不知道这些究竟有没有用,只能抱着尝试一下的心态,少不了还得继续发愁。
就在祁寄惦记着这件事,连吃饭都心不在焉的时候,他那显示着一整面“恋爱必备技巧”的手机屏幕在无意中被李安北瞥见了。
“呦,”李安北挑眉,“祁祁真的恋爱啦?”
尚在愣神的祁寄被“恋爱”两个字拉回了注意力:“……啊?”
对面的陈子璇也没有一点惊讶的意思,只笑着道:“恭喜恭喜。”
祁寄有些不知所措:“学长,你们怎么知道……”
李安北指了指他那还亮着的手机屏幕,又道:“其实我们一个多月前就发现了。”
祁寄更吃惊了:“一个月前?”
陈子璇指尖点了点祁寄的衣服,道:“你前段时间突然开始频繁换衣服,还明显不是原来的穿衣风格,我和安北就猜到了,估计是你对象的手笔。”
祁寄哑口无言。
裴先生到底无声无息地为他做过多少事,祁寄已经完全数不清了。
李安北兴致勃勃地问:“怎么样,进展如何?是我们认识的人吗?”
祁寄现在也不敢直接坦白说出裴俞声,只能硬着头皮道:“有一点进展了……但还没有正式确定,算是试用期。”
“试用期也不错啊,下一步就正式了。”见他不想说对象是谁,李安北也体贴得没有追问,只道,“那就好好表现嘛祁祁,争取早日抱得美人归。”
“嗯。”祁寄有些局促地应了一声,道,“我就是在担心表现的事……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不知道试用期该怎么表现吗?其实还有挺多事可以做的。”陈子璇开始数,“比如清晨买早餐,下雨去送伞,有应酬时煮个粥,节假日去旅游或者送个礼物做纪.念……”
祁寄边听边连连点头,还用手机备忘录把她的话一条条都记了下来。
看着男孩如此认真的模样,李安北不由失笑,等陈子璇说完,他见祁寄又开始仔细检查对照,便道:“其实没有你想象得那么难,祁祁。当你真心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会忍不住对他好,跟着内心的想法去做就可以了。”
祁寄若有所思:“好。”
陈子璇瞥了李安北一眼:“经验挺丰富嘛。”
李安北笑嘻嘻道:“一般一般。比不过璇哥,听刚刚那话,璇哥肯定没少被送伞送早餐。”
“送的再多,能坚持的也没几个。所以那些人只能叫追求者,成不了男朋友。”
陈子璇搅了搅蔬菜汤。
“谈恋爱,不就是把嘴上说的喜欢用行动做出来么。”
祁寄一愣,连忙把这句话也记了下来。
就和刚刚李安北的那句话排在一起。
有了两人的经验介绍,再加上那么多必备技巧,祁寄终于有了些理论储备。等结束了清蒲湖的工作回到玫瑰别墅,他就做好了实践一下的准备。
没过一会儿,裴俞声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祁祁?我今晚有个酒会,可能会晚点回去。”裴俞声说,“你忙完先休息吧。”
祁寄乖乖应了下来,却没打算真的提前休息。云图今天有加班,他回来就已经九点多,林阿姨也回去了。想起备忘录里学.姐说过的话,他便打算给裴俞声煮个米粥。
晚上喝完酒回来,胃里肯定会不舒服。
在厨艺方面,祁寄是真的没什么天分,也没太多经验,平日不是吃食堂就是等弟弟做饭。这次煮粥他也折腾了好久,失败了不知多少次,过了将近三个小时,才好不容易端出了一碗成品。
要不是因为裴俞声回来得晚,恐怕祁寄连这一碗粥都做不成。
煮好了粥,祁寄便把碗放在了保温柜里,在客厅里等裴俞声回来。没过多久,他便听见了开门的声音。
祁寄起身去迎人,却没想到门才刚打开,他便闻见了一股扑面而来的醉人酒意。
男人穿着一件黑色风衣,配着内里的深色西装,仿佛是从无边夜色中走来,带着满身寒气,头顶的暖色灯光也被隔绝开来,无法为他染上丝毫暖意。
连那酒气都是冷的,凛冽到让人生寒。
祁寄愣了愣,他还是第一次见裴俞声喝这么多酒。
裴先生的心情似乎……不太好?
开门看见祁寄,裴俞声的动作也顿了一下。
“怎么还没睡?”
男人的声音低磁惑人,倒是与平日并没有什么区别。祁寄稍稍放下心来。他习惯性地想找些正经点的理由来回答,但话到嘴边,他又想起了李安北的话。
学长说,要跟着自己内心的想法去做。
于是祁寄犹豫了一下,还是道:“想等裴先生回来……一起休息。”
他说完这句话还是有点不习惯,正想借离开去端粥的机会掩饰一下,却听见男人低低叹了口气。
祁寄转身的动作一停,后颈就被覆上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
那只手并未用力,只是轻轻覆在白.皙修长的后颈上,但那掌心的温度却像是把微凉的皮肤灼了一下,让祁寄突然想起了之前ar锲而不舍给他播放的那些猫崽纪录片。
就好像他自己也像是一只幼猫,被人捏住后颈拎起来了一样。
“祁祁。”
男人声线很低,哑声唤他。
“你这么说真让我想亲你。”
祁寄不自觉地颤栗了一下。
不过男人并没有真的如此动作,那只手也像是在安慰炸毛的猫咪一样轻轻向下,帮人顺了顺背。
“我喝了酒,可能有些失态,味道也不怎么样,”裴俞声道,“别介意。”
祁寄愣了一下,摇头:“没关系。”
虽有酒气,但裴俞声身上的味道并不难闻,闻得久了,反倒有些醉人。
不过祁寄还是有些担心,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裴先生,你不开心吗?”
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异样,但他总觉得男人的心情不太好。
裴俞声将长风衣挂好,解开西装外扣,伸手扯松了领带。
他的动作很好看,是那种成熟男人独有的魅力。但这次祁寄的心神却没有被完全吸引,他察觉到了对方动作间的些许烦郁。
裴俞声展臂脱下西装外套,捏了捏眉心。
他低声道:“发生了一些事情。”
祁寄帮忙把外套接了过来,挂在衣架上,他想了想,道:“如果裴先生不介意,我可以当个树洞。”
裴俞声终于露出了一点笑意,他伸手揉了揉祁寄柔软的发:“好。”
换上祁寄帮忙拿来的家居服,裴俞声坐回客厅沙发,问一旁的祁寄:“你记得连清么?上次来别墅和我借车的那人。”
祁寄点头:“我记得。”
他对连清的影响就是相貌姣好,还有身体柔软,很好摔。
裴俞声道:“他有个很讨厌的人。”
祁寄问:“方老……呃,方三少?”
差点按连清的叫法说了出来。
裴俞声看他,挑了挑眉:“你认识?”
祁寄摇头:“之前连先生在华亭的盥洗室里提过这个人。”
小朋友的记忆力还真是厉害。
裴俞声夸了他一句,才接着道:“那人叫方漾舟。我们三个人都在大院里长大,小时候连清就很喜欢和方漾舟吵架,后来裴家和方家关系恶化,连清和我关系好,自然就变得更加讨厌方漾舟。”
裴家和方家关系恶化的契机,就是裴俞声和方漾舟打的那场架。
“但实情并非如此。裴家和方家之所以决裂,是因为两家体量都相当庞大,走得太近很容易招致忌惮。为了避嫌,两家才想出这么个方法,以我和方漾舟的矛盾为理由,表面决裂。”
祁寄想起了连清的态度:“那这件事连先生不知情吗?”
裴俞声点头:“这事牵扯太深,就算是裴方两家内部,也只有少部分人清楚。而且连家也有自己的考量和立场,正是因为我和连清关系好,才不能告诉他。”
不然若是有人有心设计打探,首当其冲的便会是连清。
祁寄没接触过这些权力纷争,听了裴俞声的解释才明白内中缘由。
也是这时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此事如此重要,裴俞声却对他毫无隐瞒。
裴俞声继续道:“所以连清依旧很讨厌方漾舟,一直和他针锋相对。”
“后来连清遇上一个小车祸,恰好行车记录仪弄坏了,要处理就必须找目击者。最后出面帮连清作证的是一个年轻女生,她正好是连清喜欢的类型,两人因为这件事结缘,之后就在一起了。”
祁寄想起了什么:“是不是那个长相和声音都很甜的女孩子?”
裴俞声笑道:“对,这次你也是听连清说的?”
祁寄摇头:“是我之前去连先生的咖啡馆,遇见过她。”
那时为了讨论裴俞声的病情,祁寄和赵医生去过咖啡馆。临走时他在门口见过那个女生,那时对方还对他抱有相当明显的敌意。
虽然直到现在祁寄也没弄明白对方为什么会讨厌自己。
裴俞声皱了皱眉,问:“你和她有接触吗?”
祁寄想了想:“没什么接触,她来了之后我就走了。”
裴俞声这才道:“下次如果再见到她记得避开,或者给我打电话。”
祁寄疑惑:“出什么事了吗?”
“她是方家支脉的私生女,叫方琳。一直想被方家承认,好获得遗产继承权。接近连清也是谋划已久,目的并不单纯。”裴俞声道,“连清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因为争夺继承权的事,两人的关系一直不好。和方琳合作的人就是连清的弟弟,两人各取所需,故意设套骗了连清。”
他神色微冷:“连清那次车祸,和行车记录仪的失误,都是他们两人动的手脚。”
祁寄愣了一下,他没想到这里面原来还有这么复杂的弯弯绕绕。
“那连先生他……”
“连清一直被蒙在鼓里。”裴俞声说,“方漾舟知道这件事,几次暗里提醒过他,但连清一直不肯听,后来无意中得知方琳是方家私生女,也只觉得是方漾舟在故意迫.害方琳。”
他捏了捏眉心,道,“那段时间我状态不好,又在忙裴家的事,没能分心,也错过了帮他的机会。”
裴家的事……
祁寄抿了抿唇。
那不就是裴俞声和父亲断绝关系的时候吗?难怪裴先生没心思办法帮忙。
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对方,只能笨拙地拍了拍裴俞声的肩膀:“那现在连先生知道真相了吗?”
“嗯。”裴俞声回握了一下他的手背,道,“前些日子方琳从连清那里偷到了实时密码,让连清的公司损失巨大,连清的弟弟原本想借此机会直接吞掉连清的股份,最后被我和方漾舟拦了下来。”
“虽然连清的商业损失没有伤筋动骨,但他本人知道真相之后,受到的打击却很大。”裴俞声低低叹了口气,“他是真的对方琳动了心。”
祁寄没有把手收回来,无声地安慰着对方。
但他也从这段话里抓到了一个重点:“方三少也帮了连先生的忙?”
裴俞声点头:“连清的弟弟这次损失不少,短时间内没办法再和他抗衡。而且最近裴方两家明面上的关系开始和缓,我们就把之前作戏的事告诉了他。”
祁寄顿了顿:“那连先生……”
会怪你吗?
怕会伤人,祁寄没有吧最后半句问出口,不过裴俞声还是听懂了,他道:“连清不怪我,我很早之前就和他提过隐瞒信息的事,他知道我瞒着是为了保护他,所以他没有介意。”
“但他没办法原谅方漾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