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没怎么在意,料想对方可能在开会,年底了公司又忙。而且祁寄其实大致能猜出裴先生的过年计划,对方应该要和家人一起才对。
祁寄便把手机收了起来,没再等消息。
等两人再从商场逛完一圈,已经接近四点,正打算去b1层超市买东西时,祁寄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
一旁正要问人晚上想吃什么的祁鸣宇:“……”
他又有一种要被截胡的预感。
但这次通话却远远超出了预料,才听完第一句,祁寄就直接变了脸色。
电话是赵医生打来的,他的话很短,也很急。
裴俞声晕倒了。
祁寄一时竟然没能反应过来,他没料到才刚想过自己会把霉运带给亲近的人,就接到了这种消息。
最后还是祁鸣宇的声音唤回了他的意识。
“哥?哥!”一双手按在他的肩膀上,半扶着他,耳畔遥远处渐渐传来祁鸣宇的声音,“哥,你冷静点,出什么事了?你接下来要去哪儿?”
祁寄恍惚了一下,才艰难地吐出一个地点。
“去华杉医院。”
出租车是祁鸣宇叫的,祁寄一路都心神不宁,到了医院下车,他才发现弟弟还在身边。
祁鸣宇说:“我先把东西拿回家,你忙完了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
祁寄勉强笑了笑,说:“不用,我一会儿骑单车回去就好。”
祁鸣宇也没和他争辩这个:“你先进去吧,小心一点。”
祁寄胡乱点了点头,转身朝医院走去。严寒冬日里那彻骨的冰冷又回到了他的身旁,冻得他手脚冰凉,止不住地想要颤栗发抖。
电话里说,裴俞声劳累过度,背伤和失眠累加在一起,致使他突然昏厥。除此之外,赵医生在电话里欲言又止,说要请祁寄亲自过来聊一聊。
他的语气只听着便让人深感不妙。
祁寄心里其实一直还有一件事没能得到解答。他不知道裴俞声为什么会有这么严重的失眠。之前祁寄曾经误认为是战友去世对裴俞声的刺.激,但温初明的出现已经彻底否认了这种可能。而直到现在,祁寄也只知道自己能缓解裴俞声的失眠,却并不清楚对方失眠的原因。
这次裴俞声突发昏厥,无疑给祁寄的心尖蒙上了一层忧虑的阴霾。
祁寄正胡乱猜测着,快步向赵医生所在的楼层走去,但才刚走进电梯,他就听见自己的手机响了一声。
是信息提示音。
在这关键时刻,祁寄不敢漏掉任何消息,他飞快地打开了手机,却被一眼瞥见的消息惊住了。
他怎么也没能想到,这居然是裴俞声发来的消息。
【过年暂时没有安排,你会留在s市吗?】
后面还有一条。
【今晚回家吗?】
祁寄愣住了。
裴先生不是昏迷了吗?这是谁发来的消息?
电梯门打开,他顺着门牌号想去找房间,但才没走几步,他就迎面撞上了那个再熟悉不过的男人。
“裴先生?!”祁寄惊讶,“你怎么出来了……你,你没事吧?”
面前的男人一身笔挺高定,看起来和平日并无差别。除了眉宇间些许未曾掩去的倦意,那张英俊的脸上并无病容,假若不提,绝不会有人把他当作病人。
“我没事。”男人似乎也没料到祁寄的出现,“你怎么来了?”
祁寄仔细地上下将人打量了一番,发现对方真的没什么事之后才勉强松了一口气。他说:“赵医生刚刚打电话给我,说你昏迷了。”
裴俞声的神色不怎么赞同:“他怎么还和你说了?”
看着眼前男孩着急担忧的神色,裴俞声还是放软了语气,说:“我没事,大概是伤口没好全,加上工作忙,才出了点小意外,不用太担心,没事的。”
祁寄紧张地问:“伤口还很严重吗?”
裴俞声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不严重,已经换过药了。”
两人正交谈着,赵明臻也走了出来,他先和祁寄打了个招呼,又道:“二少,你还是做个全面的检查比较好,许阿姨去b城前也嘱咐过说让你注意身体……”
裴俞声不为所动:“等我这两天的会开完。”
对他这种不配合,赵明臻也只能叹了口气,没再多劝。他转而对祁寄道:“小祁,你过来,我带你去做个检查。”
祁寄愣了一下,指了指自己:“我?”
赵明臻点头:“药物残留的定期检查,不麻烦,正好我现在有空能带你去,大概半个小时就能搞定。”
祁寄已经习惯了检查,便没有多问。但他还在担心裴俞声:“那裴先生的检查是比较麻烦吗?现在不能做?”
“不麻烦,”赵明臻说着,看了裴俞声一眼,“也是半个小时,做完你们正好可以一起回去。”
裴俞声:“……”
祁寄有些纠结:“但裴先生现在是不是要忙着回去开会?还能延后半小时吗?”
刚刚还执意要去工作的男人终于松了口:“可以。”
他又摸了摸祁寄柔软的发丝:“那我们等下一起回去。”
祁寄点头:“好。”
裴俞声的全面检查要去其他楼层做,他被护士带走,祁寄则留了下来,跟着赵明臻一起。
不过祁寄却没有想到,说着要给他做检查的赵医生却并未将他带到诊疗室中。
之前因为不喜欢消毒水气味,祁寄没怎么来过医院,但他也曾在疗养院做过几次检查,好歹分得清检查仪器,这回突然被赵医生带到办公室,他也不由有些纳闷。
而且在跟着人走进办公室时,祁寄还无意中瞥见了赵明臻后颈渗出的些许冷汗。
是因为刚刚裴先生昏迷的事被吓到了吗?祁寄正想着,却见赵明臻帮他拉开椅子,示意他坐,然后自己也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这看起来一点都不像要检查的样子,祁寄问:“不是要检查吗?”
赵明臻笑了笑,笑容有些勉强:“检查不着急,小祁,今天让你过来,其实是有件事想告诉你。”
他顿了顿,道:“毕竟,你是二少治疗过程中最有效的助力了。”
祁寄有些意外,但最让他没想到的还是赵医生这出奇的严肃。想到对方打电话过来时的语气,他那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什么事?”
“二少这次突然昏迷,除了伤口和过度疲劳,应该也还是和他的失眠有关系。”赵明臻问,“二少最近的睡眠状况还好吗?我看他昨天也没把睡眠记录发过来。”
“这段时间倒也没什么异常,”祁寄道,“昨晚的话,应该是因为裴先生一直忙工作,没有回去,可能就没有休息好。”
他主动道:“我今天会去玫瑰别墅那边,陪着他好好休息。”
但直到听完他的最后一句,赵明臻的脸上依然没有多少喜色。
祁寄隐约生出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赵明臻摘下眼镜,缓慢地擦了擦镜片,才重新戴上。在这过程中,他终于下定了决心,道:“小祁,我觉得这件事,可能还是需要告诉你。”
“二少的睡眠障碍我们一直在研究,但进展并不明显,最有效的治疗还是你的陪伴。”赵明臻缓缓道,“前段时间,我们和莫斯科的对口医院开展了一次交流活动,在他们的档案中翻出了一个几十年前的特殊案例,找到了一份检查报告和一个保存完后的脑组织切片标本。”
祁寄不太懂赵医生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件事,不过他还是认真听着,问:“是什么案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