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雾极速消退,百花与草木焦灼枯萎。在这道光中他看见了雪怀,雪怀也看见了他,二话不说直接奔了过来,扑进他怀里。
他还从没见过雪怀这样的表情——凝重,不安,带着微微的,劫后余生的颤抖。
怕是怕,却好似在思量别的什么大事。
他赶紧抱住他,拍着他的背,把自己的外袍脱下来围住他:“怎么了,雪怀?以后我们不来这里修行了,以后都不了。”
雪怀摇了摇头:“没有,不是这个。”
他勉强抬头笑了笑:“你怎么回事?我不过是叫一下你,你差点把山头烧了,这次你惨啦,裤腰带都要赔进去。我们家老头子在花花草草上很抠门的,这山上每一棵树都是他亲手栽的。”
云错亲了亲他的额头:“没事。雪怀,你怎么了?”
雪怀安静地看着他:“修行时睡着了,然后做了一个噩梦。”
云错非但没有因为他为一个梦大动干戈而生气,而是认真地拍着他的背:“好了,没事了,我们以后不来了。也不做梦了。”
他垂眸道:“你不修炼了好不好?雪怀,以后你和我成亲,我就把你放在家里,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好不好?”
雪怀被他逗笑了:“那你也太不讲道理了些。放心啦,我很好,云师弟。”
他恢复了平静。
远处有人声,是沙华找了过来,远远地叫雪怀的名字:“雪怀!”
他走到顶上,望见了一地的枯草和焦木,原来仙雾缭绕的云间依然一去不复返,张大了嘴巴。
雪怀问道:“师兄,怎么了?”
沙华很快反应过来,告诉他:“你的信鸦们回来了。”
他犹豫了一下,又翻出了一封信:“还有……你父亲寄来的一封信,刚好和它们一起过来了,我便送给你。”
冥府信鸦能断世间一切善恶是非,出口从无假话,且是天上地下最公正、严密的提刑司化身。
房中寂静。
为首的信鸦蹲在饕餮鬼的头顶,嘎嘎笑道:“雪少主,你要的东西我们带回来了。两百只信鸦价钱不低,在我们告诉你之前,你是否还有别的问题?”
黑烟般的一只乌鸦,快要和灯下的阴影融为一体。它笑一声,饕餮鬼就跟着抖一下。
它面前沉静冷淡的青年人随手设下隔绝声音的结界,声音已经完全平静了下来。
“有。”
“雪少主,您尽管说。”信鸦的笑声听起来越发阴恻恻的。“我们对出入过黄泉彼岸的人总是充满耐心,不会加钱,也不会再告诉任何人。”
雪怀怔了一下。
信鸦拍了拍翅膀,示意他不用多问:“放心,冥府会为您保守秘密。您继续。”
雪怀便低声道:“你们既然能看出我走过一遭黄泉,那么告诉我,上辈子我不是被流矢射中而死,而是有人在我背后阴了一手,是不是?”
今天这一遭让他想起来了,被他强制性忘掉的死前场景——不必借用观心术,这是他自己想起来的。他没有和大军走散,没有出现其他的意外,他就是死在战场上的。
那一箭正中他后脑,不是来自敌方,而是来自自己身后。
信鸦扇了扇翅膀,声音无波无澜:“是。”
作者有话要说:故事的后来,云三岁和雪四岁都因放火烧山、破坏仙界环境罪被抓了进去,全文完[dog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