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人接回来才两个月,王妃就被送进庙里了。
秦嫣虽然是秦家这一辈最出色的女儿,牺牲她还不至于让太太锥心,现在王妃倒了,她听说之后险些当场背过气。
“你们有什么想法,都说说看。”
秦家这些子孙废物居多,凭他们能想出什么靠谱儿的办法
看一个个都低着头不说话,太太心里更难受了:“王妃以前是怎么对你们如今她处境不好,你们都不想办法解救”
“我说娘啊,送姐姐进庙里去的是燕王,咋的凭我们还能把人接出来”
“就说应该缓一缓,很多事不能操之过急,她偏偏沉不住气,贸然出手没能搞掉钱氏就算了,还搭上自个儿。”
“兴许是怕时间长了钱氏怀上生出儿子在王府站稳脚跟,之前皇后娘娘千秋节,她就大出风头。”
几个女人齐齐点头,她们相公却不那么想。
都说男人最是喜新厌旧,她就算再漂亮,进门多两年便不新鲜,到那时她就算霸着世子妃的位置又如何府上不得进侧妃侧妃只要得宠,也能帮衬娘家。
这话说出来就捅了马蜂窝。
几位少奶奶听了扎心了。
“好哇,你算是说出心里话了,你是不是早就看腻了我”
“说王府的事,你干啥往自个儿身上扯”
“算了,反正我也给不出主意,你们慢慢商量去吧,我啊,我听戏去。”
秦三奶奶看着这场闹剧,在心里笑了,她说:“也没到那份上,这不是还有我们嫣儿皇上也不能一直拘着五皇子,总得放他出宫,要出宫能不授爵我女儿总是能当上郡王妃的。”
“你以为她当了郡王妃就能帮上咱家不得宠的郡王能有多大本事”
秦三奶奶听了老大不高兴:“那你们倒是把燕王笼络回来你们行吗燕王敢发配她去庙里肯定拿着证据了,嘴上说没查到是给我们面子,你们去闹,闹完他把证据都摆出来又怎么办只要毒害儿媳妇的罪名坐实,她王妃别当了,咱家姑娘也别嫁人了。”
“要是他真没证据呢”
“你非要逼他,他是王爷还不能捏造一个反正咱们现在动不如静,不如耐着性子等等,过个月再想办法,看能不能让王爷心软把人接回府上。”
“不是说去给太后祈福等到太后生辰,他总得接上王妃进宫去吧王妃尽了孝心,还不能上太后跟前去露露脸吗”
也只能这样,毕竟就连云阳郡主都栽了跟头,这节骨眼秦家真不敢闹。
相较于方家秦家的兵荒马乱,燕王府里安静极了。谢士洲冲动之下跑进宫去当了告状精,等到出宫的时候火气就全消了,他也觉得气头上说那些话不中听,回府之后犹犹豫豫的去了王爷爹跟前。
他过去时,燕王好像在看书,听到叩门声,有奴才在门外说世子来了,他都没抬头,只说了声进来。
谢士洲推门进去,站在案台前边。
燕王还是没抬头。
父子两个好像在比谁耐心好,最后还是燕王先有反应,他搁下手里的书,借着烛光抬起头来:“你过来总是有话,有话就说。”
谢士洲只看了他爹一眼,就把眼神放在案台上,说:“刚才我冲动了,气头上口不择言你别多想。”
他还知道过来道歉燕王心里就有些安慰,前头那事,归根结底是父子间信任不够,臭小子唯恐他护着云阳叫钱氏忍让,才会闹这样开。
这结果不是燕王本来想要的,但也不算太坏。
“太后给你出了气,云阳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再回来,哪怕以后回来应该不敢再像这样,这次的事,就不说了。我只说你一点,你多信任老子一些,我们父子是缺了二十年相处,就说这几个月,我做什么没为你考虑”
人在气头上不太会想,甚至可能哪句话扎心就挑哪句说,等过了之后他自然就后悔了。
后悔了,又拉不下脸,燕王说了好多句,谢士洲就哦了一声。
“你说跑就跑,连马鞍都没架上就敢骑出去,出了事怎么说你就算不为老子想想,也为你媳妇儿跟她肚子里的娃儿想想。”
“我知道了。”
“知道了,下次还犯”
燕王看他真是太熟悉了,就跟看到年轻时候的自己,脾气烈,也容易冲动。有些骨子里的东西特别难改,他平时记着你说的话,生气起来就顾不上,只知道今儿个不发了这场火就要憋死个人。
其实也不是第一天当爹,他确确实实才知道当爹有多难。
前头那三个女儿说到底是王妃跟侧妃教养的,燕王除去给她们安逸的生活以及体面的封号之外,其他没太管过,只是在议亲那会儿给做了参详。其实没有任何一家是十全十美的,他还是尽量挑出家风不错并且子嗣瞧着有出息的,后来再看,几个女儿过得都还不错。
又要说那几个女儿出嫁前,其实还是哄着他的,从以前到现在,真正跟他对着干过的也就是谢士洲。
偏偏他还不能过分责怪。
毕竟儿子是他使计逼回来的,当日他不出现的话,洲哥儿在商户人家应该也能过得不错。
这儿子一早对他有怨,相处一段时间才亲热些,但也没完全放下心结。两人说是亲父子,相处还是太短,从二月里见着,到现在才三个多月时间。
燕王现在一方面要忙朝上的事,一方面要为他以后打算,还得想想怎么跟儿子相处才能把感情培养起来。他这二十年养成的臭毛病也是你要逼着他一天改掉不现实,又不能放任不管。
接回这个以后,他才体会到儿女都是债,当爹实在难。
谢士洲说,别的都好说,她哪怕指着自己鼻子骂都行,碰了嫃嫃就不行。从身世曝光,别人漠视他奚落他都恨不得把他踩进臭水沟里,那时候只有嫃嫃陪着他,逗他高兴,跟他说没关系日子总能过下去让他不要自暴自弃。
当时谢士洲就想,以后对不起谁都不能对不起她。
也是因此,云阳郡主给钱玉嫃泼污水骂她下贱这个事才会闹得收不了场。他是一定要郡主付出代价的,不是不情不愿说句对不起就能过去。
燕王也真头疼,他自己对女人不上心的,没想到生了个情种出来。
他也不能拦着不让儿子喜欢钱氏,只能说:“还是你不中用,你要是本事好些,像老子这样,谁见了她不得低下头说话”
谢士洲哼哼说:“你不是讲会磨炼我”
“老子有心让你适应一下京中环境,认一认人,咋的你还等不急想进兵营去等不及也不是现在,等下个月做了及冠礼再说,到时候你再想打退堂鼓也不行,进了兵营谁也不会管你出身,要混出头你凭本事。”
“那我还能见着嫃嫃”
“每旬准你回来一天,够你看人。”
一旬才一天,是少了点,但也行吧他不想再闲下去了。
这样谈过之后,父子之间就算冰释前嫌,谢士洲出去还松了口气,他调整好跟没事人似的回去自个儿院子,这时候天已经全黑,院里早就点起了灯,白梅在院门口伸长脖子往外看,见着人立刻往里跑:“我看到了,姑爷回来了”
钱玉嫃也想出来,被万嬷嬷劝住:“也不差这几步,您还是在屋里等吧,怀着身孕摸黑出去滑了脚怎么办呢”
刚才只顾着惦记相公,忘了肚子里还有一个,她就走到门边,站门里候着。
谢士洲看她站在门边,还说她:“天黑了你收拾收拾歇下就是,还等什么”
“你没回来我不踏实。我听说你下午那会儿跟王爷发了好大火,牵了套车的马儿骑着就进了宫,是不是啊”
“那可不我看她打算让郡主给你认个错就算完,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我赶着进宫去告了一状。”
钱玉嫃让他坐下,问道:“太后没说你啊”
“非但没说我,还指了四个训诫嬷嬷去魏国公府收拾她嫃嫃你听了舒坦点没”
这一句话就道尽了动机。
他闹进宫里就是给自己出气,钱玉嫃听了感动得一塌糊涂哪还舍得说他
她抱着谢士洲的胳膊,将脸埋他身上,瓮声道:“那些话我听了是不太舒服,可我看到相公你那么站出去维护我,那点不痛快早就没了。她不爽我,我也不是为了让她爽才来的,我现在有相公疼,又怀上娃娃,我不跟她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