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泠心里松了口气,刚才她可真怕孔大福家的跟钟威家的沆瀣一气,不肯动,那她这个大少夫人那就真太难看了,家里的仆人一个都指使不动。
季泠走到厨房外头,心潮起伏,有时候人去争,真不是想去争,而是被逼得无可奈何。到今天季泠也算是看明白了,她但凡示弱一点儿,在这大府里就过不下去。
过得一会儿,孔大福家的回来回话,“回大少夫人,二少夫人在二夫人跟前伺候着,说是等忙完了就过来。”
季泠听明白了话里的推脱,季乐显见是不来的,她扫了孔大福家的一眼,微微地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钟威家的在背后嗤笑了一声,然后得意地看向孔大福家的,“呵呵。”
孔大福家的也觉得没趣儿,刚才她去请季乐时,却被季乐给训了一顿,说她连情形都看不清。季乐的确喜欢钟威家的和孔大福家的不对付,但对外的时候,却又希望她们能统一战线。
季泠回了苏夫人的院子,这次倒没藏着掩着了,而是乖乖地说了厨房里的事儿。她也知道自己太弱了,丢了苏夫人的脸,但她若是不求助苏夫人的话,还就真是拿钟威家的没法子,做主子的做到这个份上,实在丢人。
苏夫人倒是没责怪季泠,她吃的饭比季泠多多了,如何能不知道季乐打的主意。她只是在逼季泠自己说出来而已,如今看来还不算没救,还知道可以借势,要这样都能忍气吞声,苏夫人就想干脆不知不觉药死季泠算了。
“今日你怎么想着跟我说了,我还以为你又要忍气吞声,堂堂大少夫人,要被个厨房里的下三滥婆子欺负到死呢。”苏夫人不无讽刺地道。
季泠心想上次的事儿果然没能瞒过苏夫人,她低声道:“这次是母亲让我去的,我却无功而返。”这事季泠还是分得很清楚的。
“哦,你的意思是,若不是我让你去的,你受了气也就自己忍着了?”苏夫人追问道。
季泠喏喏,却不敢提雪茜的事儿。
苏夫人气得不行,“那钟威家的不过一个下人,你身为大少夫人,连训斥一声都不敢啊?”
季泠是有口难言。
苏夫人哪儿能不知她的顾忌,“你不说,我替你说吧,你觉得雪茜是我屋里当差的,我就铁定会护着她,而不管你是吧?”
季泠抬起头,诧异地看着苏夫人,没想到她会说得如此直白。
苏夫人气得拍桌,“我看你就是个拎不清的。你是谁?你是大郎媳妇,我便是再不喜欢你,难道还能为一个丫头下了大郎媳妇的脸?跟自己的儿子媳妇离心离德?”
季泠心里恍然,这才明白苏夫人为何发这样大的火。她“咚”地一声跪在地上,“都是儿媳没想明白,伤了母亲的心。”
苏夫人见季泠总算明白了一点儿,这才吸了口气,“难为你还知道这样做会伤我的心。你可还记得你是大郎媳妇,你立不起来,大郎的脸上能有光吗?以后他若回来,背后的人说你连个下人都降不住,他心里会怎么想?”
季泠的额头已经低到了地上。
苏夫人任由季泠跪了好一会儿才道:“起来吧。和碧,去打盆水给大少夫人洗脸。”
待季泠重新梳洗后,苏夫人才算能心平气和地看她。“大郎媳妇,你心里得明白,你是我的儿媳妇,咱们是一家人,任何时候我们都在一条线上。”
季泠听懂了苏夫人的意思,眼圈又开始红了起来,她心里惭愧极了,这样简单的道理,她却需要苏夫人说得如此直白才明白过来,真是太叫人失望了,更是对不起老太太的教养。
而苏夫人这话还是当着大丫头和碧说的,其中的深意就更让季泠为之感动了,以前她光顾着想苏夫人不喜欢她了,却没想过她是楚寔的母亲,而自己是楚寔的妻子。苏夫人一直是个明白人,她却太糊涂了。
说过这番话之后,苏夫人才对和碧道:“你去那边儿把二少夫人请过来,就说是我找她。”
苏夫人找季乐,季乐自然不敢不来。
季乐走进院子,就见钟威家的正跪在主屋前的台阶下,心里“咯噔”一下,但也没多放在心上。
“大伯母。”季乐给苏夫人行了礼,又打量了季泠一眼,见她静静地立在苏夫人身后,想必是自己不争气,所以只能告状了。
钟威家的在外头,隔着帘子看不到里头的情形,心里一阵发慌。苏夫人虽然将她叫了来,却一个字也没对她多说,只和碧出来传话,让她在阶下跪着,钟威家的也不敢不跪,如今只盼着季乐能帮她说几句话,她毕竟是为了季乐,才往死里得罪季泠的。
苏夫人也没跟季乐客套,只道:“如今府里的下人越发没有规矩了,主子不是主子,下人倒是成了主子,作威作福的。”
季乐扫了季泠一眼,心想,若是没有不像主子的主子,又怎会有作威作福的下人。
“大伯母训得是,是阿乐年轻不懂事儿,好些事儿还需要大伯母指点。”季乐虚心受教的态度还是很好的。
“不敢,上次跟你说的话,你只当耳旁风,如今我也老了,将来这个家总要交在你们小的手上,你不将我放在眼里也是应当的。”苏夫人跟季乐说这种话可是相当不客气了。
季乐再也坐不住地跪了下去,“大伯母,不知阿乐做了何事惹恼了您,阿乐给您赔罪了。”
苏夫人冷冷看了季乐一眼,“外头那钟威家的,咱们家是不敢用了。你寻个牙婆来,将她一家子打发了吧。”
“一家子?”季乐实在是太惊讶了,所以忍不住重复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