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在赤扈人的骑兵主力南转之前,徐怀还不怕之前被曹师雄、曹师利率领的八千清顺军就打得丢盔弃甲、不得不再次降服于契丹的山胡诸部能成什么大患。
不管山胡诸部背后是不知死活的党项人还是已经有意谋云朔之地的赤扈人,既然他们甘愿为虎作伥,徐怀也不介意借他们磨砺桐柏山卒的刀锋,顺便从他们从手里多抢一些紧缺的战马资源。
徐怀将朔州最近两次与山胡人的冲突说给卢雄知道,也表示他怀疑山胡诸部这次躁动,幕后很可能不是党项人,而是赤扈人。
“朝廷刚有新旨过来,王禀相公特地叫我过来跟你们言语一声。”卢雄说道。
“天雄军溃灭于大同的罪责,总算是厘清了?”徐怀问道。
“一团糊涂帐,哪里能厘得清啊?此外,官家对蔡铤圣眷正隆,岳海楼刺杀事这次似乎并没有产生太大的影响。葛伯奕夺魏远侯爵,贬晋州观察使,率葛家族人迁汴京居住,刘世中以宣抚使兼河东经略使,蔡元攸与王禀相公以及王番郎君、朱沆郎君这次都要奉诏回京!”卢雄说道。
“朱沆郎君这次也奉诏回京?那还是郭仲熊继续出知岚州军事?”徐怀震惊的问道。
蔡铤圣眷正隆,岳海楼刺杀葛伯奕,只要蔡系切割得早,未必就能动摇得了蔡系的根基,徐怀对此早有预料。
一直以来大越都推崇制衡之术,哪个大臣再得宠,朝中也基本不会任其尽数掌握一个方向上的军政大权。
在大越现行的规制下,即便蔡系在更高的层面掌握河东的局势,但王禀、王番争取让立有大功的朱沆出知岚州并节制西翼军兵,应该是极有把握的事。
徐怀因此才很早就信心十足的跟萧林石说,他们可以在西翼先行实质性的推动休兵止战之事。
他完全没有想到朱沆这次也一起被召回汴京。
“郭仲熊调任经略副使,王番郎君举
荐曹师雄出知岚州,朝廷新旨决定将清顺军合并进天雄军,由曹师雄兼领天雄军统制……”卢雄说道。
“什么!是王番郎君举荐曹师雄!”
徐怀目瞪口呆的看向卢雄,半晌后才痛苦的问道,
“三千桐柏山卒在王禀相公眼里当真是如此的无足轻重,这么重要的事情直到成定局后,才过来知会一声吗?”
“王禀相公、朱沆郎君起初都不赞同,却是王番郎君执意如此。”卢雄愧疚的说道。
“王番郎君心里既然认定桐柏山众人一定会将王家拖入万劫不复之地,甚至怕朱沆郎君跟我们有太深的牵涉,一定要将朱沆郎君也拉回汴京去,我也无话可说了,”徐怀站起城门下,闭起眼睛,徐徐说道,“卢爷你请回吧,来日我再给卢爷单独请罪,但今日我不会请卢爷进朔州城——你回去跟王番郎君说,这就是我徐怀的态度!”
卢雄愣怔片晌,他知道在推荐岚州知州人选这一事上,完全没有跟徐怀通一下声气,一定会叫徐怀心里不满,却也没有想到徐怀的反应会如此强烈,竟然都不容他进朔州城歇口气。
徐心庵、殷鹏都愣在那里。
他们对王番是很不满,但从桐柏山匪乱以来,卢雄于他们都是亦师亦友的关系,彼此都没有红过脸,他们却没想到徐怀脾气大起来真就六亲不认,这时候要直接将卢雄赶走。
再看徐怀面向城墙而站,手按住腰刀,手背以及耳后根的青筋在抽搐着,众人也不敢上前相劝。
“卢爷你走吧,从此之后王家走王家的阳关道,我们走我们的独木桥!”徐怀挥了挥手,也无意转头再看卢雄一眼,咬牙说道,“你再不走,我怕我控制不住下令将你扣押下来!他日江湖再见!”
见徐怀如此决绝,卢雄难堪的朝徐心庵、殷鹏拱拱手,翻身上马,带着扈随转身往南驰去,很快就消失在大雪之中。
“卢爷走了?”徐武碛得徐心庵派人报信,匆忙赶出来已经看不到卢雄的身影,他见徐怀还是站在城门前一动不动,走过去问道,“曹师雄奉朔州南附有大功;大同一战,也唯有曹师利率部作战最为武勇,杀敌也多,即便曹师利最后随葛怀聪逃走,但罪责也不该追究到他头上……朝廷的这项任命有什么问题吗?”
“在这事上王禀相公、朱沆他们都糊涂了啊!大糊涂坏大事啊!”徐怀一拳狠狠打在城墙上,这时候才控制不住的破口大骂起来,“契丹的汉军、汉将什么时候自认过他们是大越的子民吗?什么时候他们对大越有忠义之心?他妈不是将谎话说上一百遍、一万遍就当真啊!曹师雄、曹师利背叛旧主、对旧主举起屠刀,是有过犹豫,但他们的犹豫是于心不忍吗?这时候还看不透他们彻头彻尾就是个投机分子吗?而天雄军在大同败得这这么惨,绝对不会叫他们更忠于大越,只会在赤扈人骑兵南下时促使他们毫不犹豫的投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