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天色也不早了,我等待明日天亮动身不迟!”
周景示意队将带着大家整备兵甲,准备跟他及杨祁业上阵厮杀——楚山与汝州唇齿相依,以往相处也颇为默契,周景他此时提前撤走,杨祁业真要在广成驿有什么三长两短,他回舞阳时路过梁县,都没有脸去见杨麟。
不过,他话里也说得很清楚,今天倘若能勉强支撑下来,但杨祁业还硬着头皮不退,他也不可能再讲究太多了。
周景身边也就二十多名侍卫骑兵扈随,下马换上大盾、重锋矛或长刀,与杨祁业亲兵合作一起,往左翼岌岌可危的一处防线填补过去,奋力厮杀,努力将两队敌军杀退,勉强保持阵列不崩溃。
敌军显然也注意到守军已到极限,派遣兵马接连不停的轮替杀来,不断在左翼防线撕开一道道小口子放血。
在周景深感难以继力,不得不考虑防线被敌军彻底撕杀,被优势敌军杀入纵深之时要往哪个方向突围时,一支骑兵出现在他们的身后,战鼓擂响起来,令旗翻转,于驿道前结阵的兵卒让开通道,骑兵沿着驿道往西杀入敌阵。
徐怀身穿青亮色的瘊子甲,一马当先,槊刃左右挥斩,一道道凌厉的锋芒如雷霆斩落,几乎都用最凌厉的劈斩势,将挡在当前及左右的敌卒杀死,与左右甲骑如猛虎下山一般,将一队敌军杀得七零八落溃退而去,凌散覆盖过来的羽箭,对披甲上阵的重装骑兵,根本无法造成什么威胁。
看到有生力军加入,战斗力还如此凶悍,兼之天色不早,敌军也鸣金收兵,结束今日的战斗。
待将卒都退入浅壕、拒马构建的简陋防线之后休整,周景陪同杨祁业回到广成驿舍北侧的平岗之上,见到亲自率骑兵赶来增援的杨麟、徐怀。
“节帅怎么也到汝州来了?”周景将沾染血迹的铁胄摘下来,好奇的问道。
“我在襄城,心绪难宁,就过来走一趟。”徐怀说道。
徐怀作为一镇之主帅,此时楚山也大敌压境,通常说来不应该随便跑到别的防区来。
朝廷甚至严令主帅轻离镇守驻地。
不过,在得知河洛大敌大规模往广成驿方向涌来,在襄城坐镇的徐怀,就顾不得那么多,直接赶到梁县,先与杨麟会合以观敌情。
恰好杨祁业派回请援的信使赶回梁县,徐怀也没有耽搁,便与杨麟各率五百骑兵往广成驿这边而来。
“这仗怕是没办法打呀!”杨祁业在其父杨麟、徐怀面前,无需再装镇定,不管右臂箭创有血迹渗透,狠狠的将佩刀拄在石地上,啐了一口唾沫,说道,“将卒死伤太惨重了,若非爹爹与徐侯赶来,孩儿都不知道能不能守到明日!”
徐怀眺望广成驿以西连绵十数里的敌军连营,颇有连绵不绝之感,对杨祁业的无力之感深有体会。
杨麟率左骁胜军驻守汝州,除开一万五千正卒外,地方还编有万余州兵,但相比较几乎倾巢而出的河洛敌军,还是太弱小了。
虽然弃守广成驿,会使敌军挺进到紫逻口以东,将汝州州治梁县城与汝阳、嵩山分割开来,但在绝对优势的敌军面前,左骁胜军没有资格凭借简陋的防线,跟敌军拼消耗。
看河洛敌军在广成驿以西的营寨部署,曹师雄似乎很乐意将左骁胜军都吸引到广成驿一线来。
广成驿南依广成泽,连片的小湖、沼泽,入冬后也不会封冻,往北十一二里之外就在嵩山南麓的主脉,杨麟倘若在此修筑一城,则能将汝州盆地屏蔽住。
徐怀却没有办法抱怨杨麟为何没有在广成驿新修一城。
杨麟作为传统的武将,能得胡楷赏识,统兵作战很有一手。
他初时助胡楷编练蔡州军,转战许蔡陈颍等地,就可圈可点,待正式统领左骁胜军转战南北,也立下赫赫功勋,左骁胜军的战斗力也非同一般。
不过,在统兵作战之外,管理地方,杨麟既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旗下也没有足够的文吏相助。
因此在民众大规模南迁的情况,杨麟能从地方所得的赋税极为有限,给诸县官吏发付薪俸都不够。
朝廷虽说拔付给左骁胜军的军资,摊派到每个将卒头上,可能比楚山还要略高一些,但杨麟除了一万五千名左骁胜军正卒要养,还要挤出钱粮编练州兵,又从哪里扣出二三十万贯钱粮,在广成驿新修一城?
当然了,大家也没有预料到汝颍大捷刚刚过去,这个冬季敌军夹攻汝州、楚山的决心会如此强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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