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截止到当下,制司钱粮勉强够周转,但铸锋堂于南蔡前后总计拆借一百五十万贯悉数耗尽——这笔拆借除了每年需要支付十数万贯钱息外,最终这个大窟窿,还是需要制司去填补。
此外,随着赤扈骑兵主力再次南下,汝蔡申三州的军资度支将再次大规模上升外,南阳要进行大规模的屯寨建设,近四十万饥民需要逐步去安置,荆州逾四十万饥民的安置工作只能说初步完成,后续大量的屯寨、垸堤、大堰建设,还需要源源不断的投入钱粮。
屯垦想要见成效,甚至指望屯垦反哺军资,至少需要三五年的经营,但在接下来三五年之内,京襄的度支缺口只会越来越大。
这还是在兵备不进一步扩张的情况下。
绍隆帝最后能爽利同意设立京襄制置司,无非也是看到这点。
对此,史轸、苏老常等人的主张是铸币。
在东川、西秦制置司相继成立之后,高峻阳、顾继迁为筹措养军钱粮,都相继以制置司的名义铸造铁钱,甚至一枚铁钱不再是仅仅充当一文铜钱使用,而是“值十”、“当百”,强行在东川、西秦路推广,用于发放兵饷、俸薪,从民间征购物资。
京襄想要弥补巨大的缺口,最好的办法就是效仿东川、西秦,以制司名义发行铸币。
“这说白了还是掠夺,好不容易平抑下去的粮价,随即会再次爆涨???????????????起来,”徐怀站在静园小湖旁,听史轸提出铸币的建议,蹙着眉头,说道,“说到底还饮鸩止渴!”
东川、西秦铸铁钱,徐怀早就听说了,虽说两路制置都籍此补充军资不足,但大规模铸造铁钱,极速贬值的损失却需要两路民众共同承担。
“虽有很多后患,但此时不饮不行啊……”史轸说道。
“铸锋堂拆借之法可以继续施行。”徐怀说道。
“铸锋堂对外拆借几无可能,而在京襄诸州县之内拆借,除了强行摊派,要不然进展也不会太乐观,”苏老常站在一旁,说道,“接下来在南阳、襄阳、荆州大规模进行清地,又要搞减租限佃,手里掌握大量钱粮的宗绅士族,即便明面上不敢反抗,内心也是怨恨无比,哪里肯再主动将钱粮拆借给制司度支?除了宗绅士族之外,我们总不可能向中下层民众拆借钱粮吧?”
“我看未尝不可,”徐怀很早就在琢磨这事,只是现在才有机会提出来,说道,“中下层贫民手里是没有多少余钱,但是积沙成塔,京襄三四百万庶民要是将手里的余钱都汇聚起来,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
“贫民手里仅有三五贯或一两贯余钱,总不是至于使铸锋堂找上门去,一户户拆借吧?”苏老常头痛的问道。
为侨置南蔡县建设所需,铸锋堂于襄阳、江夏等地拆借钱款,都是找当地的大商贾、大宗族所办的质库典铺,其中王氏一族总计就拆借钱款二十余万贯,因此拆借较为简便。
倘若找中下层贫民拆借,每一笔拆借细微到三五贯甚至三五百钱,那要想筹到一百万贯钱款,其中得发生多少笔拆借?
这得投入多少具备记账能力的人手,才能完成?
“不需要那么复杂,东川、西秦铸制铁钱,我们可以直接铸制值十钱、百钱的计息铁券?”徐怀说道,“相比东川、西秦铸制铁钱直接拿去征购钱粮、发放兵饷俸薪,最终导致民间物价飞涨,我们所铸的铸铁券放出去到约定年限之后,是要计算钱息进行偿付的——这也意味着我们铸多少铁券,最终还是要与制司的财赋、度支统筹起来核算,其本质还是从民间拆借,对民间物价的干扰也会甚微……”
“使君此策却是想我等所未想,未尝不能一试!”史轸沉吟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