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恐怕别有无选择……”
待陈松泽在明州留了两天渡钱江返回杭州之后,魏楚钧便乘舟南下,到台州黄岩县见葛伯奕,面禀陈松泽此行诸多细节。
虽说明州、越州乃是浙南最为精华之所,甚至越州长期以来在江浙的地位还要在杭州之上,繁荣富庶,但奈何明州、越州与浙北重镇杭州仅一江之隔,城池所在又地势开阔,为免一觉醒来却被司空府大军围困的噩梦发生,葛伯奕与葛钰、罗望等人平时都留在地形更险僻、椒江下游的台州治黄岩城里。
书斋之中,葛伯奕近年来精力已经明显不如往年,满头须发几乎都找不到一根乌丝,如此重大事情似乎也无法在他的体内激起更多的生命活力来,昏昏欲睡的坐在书案之后。
正值壮年的葛钰唇上留有浓密的短髭,两鬃却也有些斑白,近年来两浙东路的军政事务,主要乃是葛钰出面署理——魏楚钧平时有些事情,也是向自己的妻侄禀报。
葛钰一袭青衫坐在葛伯奕的身侧,微微敛起眸子倾听魏楚钧细述陈松泽此行的诸多细节,不时打断魏楚钧的话,询问一些细枝末节。
罗望、李绍同、梁书福等浙东主要将领、谋臣坐于两侧,听魏楚钧说陈松泽的姿态如此桀骜蛮横,心生忿恨,却又无可奈何。
过了良久,葛钰才跟葛伯奕说道:“我想随姑父去明州走一趟,见一见这个陈松泽,大父以为
如何?”
“好吧,你去见一见这个陈松泽也好。”葛伯奕声音沙哑的说道。
逃京事变发生时,赤扈人即便之前在淠水河口被狠狠咬了一口,但实力并没有大损,还占据着包括河淮、关陕、河东、河北等地在内的中原地区。
他们一度以为有赤扈人的牵制,他们再说与高氏遥相呼应,应该有割据地方的机会。
谁能想到形势变化是那样的迅疾,几乎转瞬间就天翻地覆,令人措手不及。
谁能想到曾经不可一世的赤扈人,短短四五年间就被杀得如此的落花流水?
此时赤扈人基本上已经从中原驱逐出去了,司空府完全可以腾出手来,倒悬兵锋对内部进行削藩了。而如今葛伯奕、葛钰、罗望等人内心就算再狂妄、再自信,也不觉得凭借三四万兵马能抵挡住司空府集结十数万大军杀入浙南。
更何况徐怀挟天下以令诸侯,司空府大军度钱江南下,葛伯奕、葛钰他们难指望浙南地方势力会真跟他们紧紧抱成一团负隅顽抗到底?
不可能的。
他们也不是没有放弃浙南出海的想法,但问题在于他们就放弃浙南,司空府却未必就会放过他们,不派兵马出海追杀。
另外,除了数万兵马的补给问题,更关键的难题陈松泽也毫不留情的指出来了,那就是数万人马携家小渡海逃亡,谁能保证军心士气不崩溃,谁能保证中下层武吏士卒不哗变?
胡虏一败再败,
一撤再撤,最终想在撤出云朔时致使投降汉军爆发大规模的bào • dòng哗变,根源就是军心士气不可避免的崩溃了。
现在除了司空府的强势令人难以拒绝外,护送绍隆帝长子赵显出海建立蕃国,看着凭白无故又要摊上一堆主子,但也不是没有好处。
一方面是他们是奉诏出海,对中下层武吏士卒有所交待,能较好的安抚下中下层将卒的军心士气。
另一方面他们不需要赶在司空府出兵之前,一次性携带所有的家底仓皇踏上前途渺不可知的逃亡之路,自然就能更从容拟定、实施出海战略,甚至可以在分兵渡海攻夺海外立足之地的同时,继续经营浙南,源源不断从浙南攫取补给。
当然,除了要进一步确认司空府有没有更深层的险恶用心外,葛钰前往明州见陈松泽,还是要尽可能争取对葛氏有利的条件。
待葛钰抵达明州后,陈松泽先往明州与葛钰见面,之后又请葛钰、魏楚钧等人渡钱江到杭州与王番、唐天德及唐青等人见面。
毕竟王番、唐天德、唐青等人代表司空府坐镇杭州,后续渡海诸事的实施,也是王番、唐天德、唐青等人在杭州予以配合,并进行相应的监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