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到一半哑了声,只因他终于抬头见到了天子的脸。
摄政王为他修葺的这座宅院,各处都敞阔,天子头上戴的帷帽早已经取下,乌发也用了新发簪绾的整齐,虽作男子装扮,但那妍丽便是这满室的阳光也比不上。
刘温推开怀里的两个美姬站了起来,走到天子面前,用那一双淫/邪的眼睛,上上下下、明目张胆的探看。
就似眼前的人不是大庆的君主,而只是一个送到府中姬妾。
如此折辱,天子气的浑身发抖,拍案而起,怒声:“徐德海!将此等逆贼拖下去打死!打死!”
却又如何能打死!
徐得海微躬了身提醒:“世子!”
刘温终于回过神,却依旧目不转睛的看,啧啧称奇:“圣上容颜果如传言……不,比传言更美,同圣上一比,本世子宅里的那些个姬妾就是粗蠢丑陋的农妇!”
天子最忌讳人拿他的相貌说事,当即就摔了茶盏,愤而出门。
天子再怎么是傀儡,大家也要顾及脸面的,甭管内里怎么想,面上总做的好看,偏这越王世子跋扈恣意,竟撕扯到明面上。
徐得海也棘手,暗想,总归世子也是见过的,走就走了吧。
遂冲刘温一拱手,同四个小内监追了出去,还没追上前,前面已经走出了前厅的天子忽然惊叫一声,脚步虚软的往回退。
临到跟前一看,徐得海也是倒抽了一口凉气,身后的四个小内监也是尖叫出声。
厅前的苑内蹲了个巨物,铁包金的毛皮,只蹲着便有人高的雄壮体格,一张嘴,全是獠牙。
似狮又不是狮。
刘温大笑着从前厅出来,走到天子跟前:“圣上不用怕,这畜生是本世子养的,叫将军,只是一条狗罢了。”
天子惨白着脸色,愤恨的瞪眼:“你……把它给朕弄走!”
刘温一反前面跋扈,竟拱手行了礼告罪:“臣早上才至京中,疲累不堪便吃了些酒提神,没想到竟吃的有些醉了,致使方才发酒疯对圣上无礼,圣上是千古圣君,就宽恕臣这一回吧。”
他嘴里说的漂亮,可那一双淫/邪的双目,还不住眼的盯着瞧,显见的是为了天子的美色,才这般作态。
西泠月牙关打着颤,瞪着眼前这个蠢出世的世子,更加确定那越王刘文韬已经入了摄政王的套,打算起兵造反了,所以才送来了这么一个蠢材做质子表表忠心,让朝廷放下戒心。
而真到了起兵那日,这世子就是被五马分尸,越王的眉头铁定也不会皱一下!
她不能提点这蠢材,让他知道收敛,但徐得海可以,这么大条狗蹲在那里,她眼瞧着他的脸也白了。
于是西泠月抖着嗓子喊:“徐得海!朕要回宫!你去把那条畜生给朕赶走!”
徐得海悚了下,说圣上稍后,又上前低声对刘温道:“世子快将这东西拉开吧,王爷盛情款待世子,圣上亦亲自驾临,您却如此作态,岂不是打王爷的脸吗?世子需知,越王威势再大,到底是在金陵,而世子却在京城,正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咱家言尽于此。”
那刘温被送到京城,一路上被灌了多少mí • hún汤,此时才如同当头棒喝,一时呆愣在当场。
人安生了,可苑里的那条大狗却动了起来,它身边原是有两个小厮拉着的,可能是见到正头主子了,性起,竟站起来拖着两个小厮就往这边扑过来。
众人吓的惊声大叫着往前厅里退。
西泠月历来怕这些长毛的东西,再加上又是一条巨犬,她只是站在这里就已经用光了所有的力气,此刻眼睁睁的看着巨犬扑来,竟动不了分毫,她就像坚石,潮水退去,只余她一个孤零零、大咧咧的钉在岸上,巨犬的目标自然就也变成了她。
正觉此命休矣的时候,斜里忽然蹿过来一人挡在她面前,挥起拳头一下就将那条巨犬砸偏到地上,嘴鼻里流了许多的血,吼叫着却站不起来。
一系列的变故让人猝不及防,等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人就已经抱着天子飞奔出府了!